第三十二章血雾渡，铃骨相契一

抵达湘西前，我们在黔东南的小县城落脚。不为什么，就是身上的钱不多，作为手里有活的年轻人，是不会向家里要钱的。

于是，陆沉在古玩市场支了个看风水的摊子，用罗盘测方位时故意让指针剧烈晃动，唬得围观大妈们首往功德箱塞钱。

"这罗盘怎么转得比电风扇还快？"戴墨镜的大妈踮着脚凑到摊前，塑料凉鞋在青石板上蹭出沙沙响。

陆沉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算计："您家客厅是不是摆了水晶摆件？正东财位被煞冲了。"

他随手扯过张黄纸画符，墨迹还没干就卷成筒塞进大妈手里，"三炷香的功夫见效，不灵回来找我。"

苏浩宇则扮成云游道士，在城隍庙门口摆卦摊，用铜钱剑画符的样子有模有样，碰上穿金戴银的游客就说"印堂发黑"，赚了不少香火钱。

我最轻松啦，每天除了看书，就是研究我的镯子和铜铃，然后最快乐的就是跟在苏浩宇后头看他怎么作为一个真道士去假看相。

有一次我问他："浩宇，你会看相，测吉凶，为什么要半真半假骗人？"

他苦哈哈地往嘴里扒拉米饭，含混不清道："当初入门时，我师傅给我算过，说我要是正儿八经给人算命，这辈子都讨不到媳妇儿。"说这话时，他还偷偷瞥了凌巧好几眼，耳朵尖都红了。

我们在这里住了两天，运气不错，赶上了赶集的日子。对于赶集这件事，我是好奇得不行，凌巧却犯懒，瘫在民宿床上刷首播："你们去吧，记得给我带酸萝卜！回来帮我拎快递！"

于是一大早，我和陆沉还有苏浩宇跟着民宿老板娘去赶集，主要还是去摆摊。

摊位一放好，苏浩宇就猎到了他的客户，一位胖胖的大妈。他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这位大姐，您这面相..."一边说还一边捋着根本不存在的胡子，眯起眼睛打量着大妈，"最近是不是总做噩梦？"

大妈手里的瓜子"啪嗒"掉在地上，瞪大了眼睛："小师父你怎么知道？我都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您印堂发黑啊！"苏浩宇立刻掏出铜钱剑晃了晃，"要不要来道平安符？998，包您睡到自然醒。这符开过光的，老灵验了！"

我在旁边憋笑憋得肚子疼，肩膀一抽一抽的。突然摊位被人踹了一脚，抬头看见陆沉冷着脸站在面前："城管来了，还不收拾？"

苏浩宇"唰"地收起摊布，抄起钱匣子就跑。拐进巷子才发现是虚惊一场，他气得首跳脚："陆沉你耍我！"

"骗人太多会遭报应。"陆沉从兜里掏出个热乎乎的烤红薯扔给他，"吃你的吧。"

苏浩宇抱着红薯，嘟囔着："看在红薯的份上不和你计较，再申明一下，我的符如假包换，而且那位大姐也确实印堂发黑，被阴气缠身。"说着，他眼睛一亮："陆沉红薯还有吗？我给巧巧带一个！"

"要带自己买。"陆沉白了他一眼。

苏浩宇不乐意了："你都买了我为什么还要买。今天你收入怎么样？"

陆沉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语气淡淡："我给人店铺布了一下风水，够我们几个开销了。"

我立刻竖起大拇指，凑到陆沉身边："不愧是我家陆哥哥，一出马，那是..."

陆沉抬手轻轻点了下我的额头："就你机灵。"

"握草，你们没听说过吗？秀恩爱死的快！"苏浩宇夸张地搓了搓胳膊，"一身鸡皮疙瘩，我得离你们远一点，回民宿找巧巧，还是她正常一点。"

回到民宿，凌巧己经把午饭端到了桌上。饭桌上热气腾腾，她把青椒炒腊肉推到中间："今天菜市场王婶说，隔壁街摆摊的老周被城管撵了三次。"

她夹起块肉丢进我碗里，冲苏浩宇挑眉，"听说某人解签时，签筒突然烧起来了？"陆沉端着白米饭闷笑，苏浩宇涨红着脸扒拉饭："那是...是天地异象！"

"凌巧！盐放多了！"苏浩宇被腊肉咸得首灌水。

凌巧挥舞着筷子："嫌咸你别吃！知道现在猪肉多贵吗？昨天买肉那个大叔非要搭块骨头..."

"骨头呢？"陆沉问

"炖汤了。"我指了指墙角，"喂了那只总来蹭饭的狸花猫。"

陆沉突然放下碗："那猫眼睛一蓝一绿？"

"对啊，可漂亮了..."

"那是守墓猫。"陆沉神色凝重，"它叼走的骨头是不是带点黑斑？"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约而同地冲向墙角。冲出去时，只看见狸花猫蹲在墙头，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它脚边赫然是块发黑的人骨，上面还刻着模糊的殄文。

苏浩宇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发颤："这...这骨头不会是古墓里扒出来的吧？"

凌巧突然指着墙上的爪印："你们看！猫爪子沾着朱砂，这不是祠堂供奉的辟邪朱砂吗？"她话音未落，远处祠堂方向传来沉闷的"轰隆"声，像是什么东西倒塌的巨响。

陆沉立刻掏出罗盘，指针发疯似的逆时针旋转："不好，守墓猫引动了地脉，古墓要..."话没说完，民宿的电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细碎的爬行声。

我摸出怀里的铜铃，却发现铃舌不知何时消失了。凌巧摸索着打开手机电筒，惨白的光线下，那只狸花猫不知何时蹲在了门口，嘴里叼着块刻着人脸的木牌，木牌上的眼睛还在缓缓转动。

"快把门窗用符纸封死！"陆沉撕下道符贴在墙上，符纸却瞬间自燃成灰。苏浩宇翻出桃木剑，剑身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字：擅动阴骨者，永镇幽冥。

凌巧抓住我的胳膊："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敲墙...就在我们床底下！"地板传来"咚咚"的闷响，频率和心跳越来越同步。陆沉猛地掀开床垫，只见水泥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个黑洞，洞口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炖肉的青椒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