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竹亭客78

"爹，你看这蝴蝶翅膀上的纹路！"东方月初捏着纸条的手指发颤，五彩鳞粉在晨光里簌簌掉落，"和娘留给我的那片竹叶背面的符纹一模一样。"

弘业接过纸条时，指腹触到纸背隐现的竹香——那是淮竹独有的灵力气息。他突然掀翻案几，青瓷笔洗摔在地上碎成三瓣："涂山那帮老东西......当年淮竹明明用灵血立誓，绝不会让你涉险！"

"可纸条上的字是娘的笔迹。"东方月初把金兰面具扣在脸上，剑柄上未刻完的竹纹硌得掌心生疼，"她临终前说'爱会延续'，说不定这就是她留在虚空之泪里的......"

"住口！"弘业突然抽出墙上的霜华剑，剑身在晨雾中划出半轮残月，"你娘用全部修为换你不用兵人功法，现在去涂山不是自投罗网？"他剑尖挑起儿子腰间的香囊，半片竹叶啪地掉在地上，"看到这叶子没？她当年在苦情树下对雅雅说，'若有一日我儿要走这条路，就把这叶子泡进忘川水'！"

东方月初猛地跪在碎瓷片上，膝盖渗出血珠："可昨晚练望月斩时，我的虚空之泪自己画出了笑脸！"他撩开袖口，腕间不知何时多了道淡红印记，"娘说过，这是她种在我元神里的'心种'，说等印记发烫时......"

"够了！"弘业突然收剑入鞘，转身从床底拖出个漆盒，里面躺着半枚金兰珠，"你娘当年偷偷把兵人计划的破解之法刻在珠子里，说除非黑狐再临，否则绝不能......"他话音未落，窗外苦情树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整座山都在震颤。

"是黑狐！"东方月初拽着父亲冲出院门，却见涂山方向腾起紫黑妖气，正顺着苦情树的根系往这边蔓延。弘业突然把金兰珠塞进儿子掌心："走！从密道去南国，找你娘的师妹......"

"我不走！"少年反手握住父亲的手腕，两道虚空之泪突然从眼角滑落，在空中凝成淮竹的笑脸，"娘说过，真正的希望不是逃避，是像苦情树那样——把伤疤长成年轮。"他忽然将金兰珠按在剑柄的竹纹上，珠子瞬间爆发出青光，"你看！这是娘留给我们的剑心！"

当父子俩赶到苦情树下时，雅雅正站在树顶与黑狐分身对峙。紫黑妖气缠绕着树干，每根藤蔓都刻着"兵人计划"的符文。"淮竹的儿子？"黑狐的声音从妖气里渗出，"你娘当年用命换的和平，现在该由我来......"

"住口！"东方月初突然跃起，虚空之泪化作光剑劈开妖气，"我娘说过，爱不是交易！"他挥剑时，腕间红印突然发烫，金兰珠的青光顺着剑刃流淌，在苦情树上刻出新的纹路——那是淮竹教他的望月斩剑招，却在剑尖多了片竹叶的弧度。

"蠢货！"弘业怒吼着跃起，霜华剑与儿子的光剑相抵，两道剑光突然融合成青白色的虹，"你娘当年用灵力在你元神里种的不是心种，是她自己的......"话未说完，青虹桥猛地刺入苦情树，所有符文轰然碎裂，黑狐的惨叫声中，淮竹的声音突然从树心传来：

"业，月......"光芒中浮现出半透明的身影，她的指尖抚过树干上新刻的纹路，"我当年用灵血在树上刻下'情'字，却被兵人计划的符文盖住了......"她望向东方月初腕间的红印，那其实是半朵桃花胎记，"傻孩子，你以为虚空之泪为什么能画笑脸？那是因为......"

"因为爱能让伤疤开花。"雅雅突然落下，冰杖击碎最后一缕妖气，她望着树干上同时显现的"情"字与竹纹，声音难得柔和，"当年淮竹用全部修为在你元神里种了颗桃花种，说等你懂得'舍得'时，桃花就会引你找到真正的剑心。"

这时东方月初才发现，自己腕间的红印不知何时变成了桃花形状，而苦情树的裂纹里正渗出晶莹的树液，在地上汇成三个字："勿相忘"。弘业突然抱住儿子，霜华剑哐当落地："淮竹她......她把自己炼成了树心的守护灵，每年只有今日才能借树液显形......"

"所以娘每年都能看见我们刻墓碑？"东方月初的虚空之泪再次滑落，却在落地前变成了桃花瓣，"她当年说'爱会延续'，原来是把自己活成了树......"

山风掠过苦情树，新刻的竹纹与旧有的"情"字渐渐融合。雅雅忽然举起冰杖，月光透过杖头的冰晶，在树干上投出淮竹的笑脸："以后每月十五，来涂山练剑吧。"她望着东方月初腕间的桃花印，"你娘在树心藏了本剑谱，第一页写着'望月斩要像煮茶时溅起的月光，急不得'。"

回家的路上，东方月初突然停在山涧边。月光下，他腕间的桃花印正与金兰珠共鸣，映得水面波光粼粼。"爹，"少年忽然拔剑出鞘，剑尖挑起一片流云，"你说娘现在能看见我吗？"

弘业望着水中晃动的月影，想起多年前淮竹在产房里咳着血笑："她说过，只要有人用剑画出月光，魂灵就会在剑穗里笑。"他忽然抽出霜华剑，与儿子的光剑交叉成十字，两道剑光在水面投出完整的金兰图案，"来，再练一遍望月斩，这次要想着......想着你娘煮茶时，茶叶在壶里打旋的样子。"

山涧深处传来苦情树的轻响，似是有人在说"真好"。东方月初手腕翻转，虚空之泪果然画出了弯弯的月牙，而泪滴坠地的瞬间，石缝里竟钻出株嫩红的桃花——那是淮竹藏在他元神里二十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