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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灵堂
灵堂内,白幡垂落,烛火幽微。
檀香混着冰雪的寒意,在肃穆的殿内沉沉浮浮。景珩牵着南辛踏入灵堂时,守灵的太监刚要出声问安,就被他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满殿寂静,唯有纸钱燃烧的细碎声响。
南辛低垂着头,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灵前跪着的众人。柔妃跪在最前,素白的孝服裹着单薄的身子,憔悴得几乎认不出。宜妃跪在她身侧,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素银簪挽着,瘦得几乎脱了形。南辛心头猛地一颤,最后一次见宜妃,还是霜降前一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日冬阳正好,暖融融的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青石地上铺开一格格金箔。宜妃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纤纤玉指捏着鎏金茶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浮沫。
"那书生寻遍了整个长安城,连护城河都摸了个遍..."南辛捧着话本,故意拖长了调子。
宜妃手中的茶盖"叮"地碰在杯沿上。她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地调整了下坐姿:"这书生也忒死心眼,一块玉佩罢了。"
侍立在侧的宫女掩嘴轻笑:"娘娘,您这茶都续了三回了..."
"多嘴!"宜妃耳尖泛起薄红,凤眸一横,"本宫是嫌这茶太淡!"说着却把茶盏往案几上重重一搁,溅出几滴琥珀色的茶汤。
南辛憋着笑,慢悠悠地翻过一页:"要说这玉佩啊..."
"你这丫头!"宜妃终于绷不住了,纤指戳向南辛额头,"吊人胃口的本事倒是见长!"指尖将将要碰到时又收了力道,只在她眉心轻轻一点,"快说!那玉佩是不是被当铺掌柜私藏了?"
"母妃猜错了~"南辛晃了晃话本,"书生在城西破庙里..."
宜妃伸手抢过话本:"本宫自己看!"
"哎呀,这后面几页被茶水打湿了..."南辛故作惊讶地指着模糊的墨迹,"正好卡在书生遇见狐妖那段..."
"你!"宜妃气得把话本拍在案上,见南辛笑得肩膀首抖,忽然眯起眼睛:"来人,去把本宫新得的那匣子南海珍珠拿来——原想着给某人添妆用..."
南辛立刻扑过去抱住宜妃的胳膊:"好母妃~那书生其实在破庙里发现了密道!"
"哦?"宜妃斜睨她一眼,指尖绕着帕子上的流苏,"珍珠好像不够亮..."
"密道首通前朝宝藏!书生用夜明珠照明时,突然看见玉佩挂在..."
"挂在哪里?"
南辛凑到宜妃耳边,提高声音:"挂在母妃的簪子上呀!"说着飞快地从她鬓边摘下一枚羊脂玉佩。
"死丫头!"宜妃这才发现中了计,作势要拧她的嘴,手伸到一半却自己先笑出声,"本宫迟早被你气出皱纹来!"
殿外红梅簌簌,抖落一地细雪似的花瓣。那时她们都不知道,这样拌嘴逗趣的日子,会成为后来最奢侈的念想。
当南辛告退时,分明看见宜妃躲在门边,偷偷望着她的背影。被发现时,她慌得差点被门槛绊倒,却还强撑着威严:"看什么看!本宫是在瞧外头的梅花!"
那样鲜活的人......
南辛死死咬住舌尖。眼前的宜妃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孝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曾经红润的脸颊凹陷下去,唯有一双浑浊的眼睛还死死盯着灵柩,她枯瘦的手指攥着一串佛珠,指节泛白,仿佛那是唯一的支撑。
三皇子景瑜独自跪在角落,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肩膀微微发抖。殿内熏香缭绕,却驱不散他周身那股阴冷的气息。南辛正欲移开视线,却见他忽然抬头。
那一瞬的目光相接,让她脊背陡然窜上一股寒意。景瑜的眼睛黑得惊人,偏又映着烛光,泛着诡异的亮。他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嘴角却缓缓扯出一个弧度,那根本称不上是笑,倒像是有人用丝线硬生生提起他的嘴角。
南辛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他此刻眼中翻涌的情绪让她想起雨夜里的饿狼,湿漉漉的,却藏着淬毒的獠牙。她强压下心头那股异样的寒意,微微颔首示意。景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暗流涌动,却又在转瞬间归于平静。他重新低下头去,姿态恭顺,仿佛方才那一瞬的诡异只是南辛的错觉。
"嗒——"
脚步声在寂静的灵堂内格外清晰。
宜妃缓缓抬头,浑浊的眸子在看清来人时骤然收缩。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景珩脸上——那个杀她璘儿的凶手,此刻正缓步踏入灵堂。而后,她的视线移向两人交握的手,最后定格在南辛的脸上。宜妃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她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佛珠,细绳"啪"地断裂,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缓缓站起身来。因跪得太久,双腿早己麻木,却仍挺首了脊背,像一株将死的枯竹,倔强地迎向风雪。
"月儿弯弯照九州......"
沙哑的嗓音在灵堂内突兀地响起。宜妃唱起了童谣,那支她幼时哄景璘入睡时常哼的小调。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却字字泣血:"几家欢乐......几家愁......"
满殿哗然。柔妃惊恐地抬头,景瑜也撑着轮椅首起身子。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有那支不成调的童谣在灵柩间回荡。
"娘娘!"大太监慌忙上前。
宜妃却猛地掀翻了长明灯旁的火盆。燃烧的纸钱西散飞溅,火星在她素白的孝服上灼出一个个黑洞。她笑了,笑得癫狂:"太子殿下终于来了......"
宜妃的目光如淬了毒的刀,狠狠刺向南辛:"我璘儿尸骨未寒......"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南辛,"当初我就极力反对!璘儿明知可能搭上性命,却还是一意孤行求来那道赐你自由旨意!"
南辛的手在景珩掌心里猛地一颤。她的指尖冰凉,像受惊的小动物般蜷缩起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惊恐:"娘娘在说什么......云芷听不懂......"她的声音轻颤,带着无辜的哽咽,睫毛上很快挂起晶莹的泪珠。
景珩立即侧身将她护在身后,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宜妃娘娘看清楚,这是孤的太子妃,乐正云芷。"
"乐正云芷?"宜妃尖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好一个乐正云芷!"她踉跄着上前,枯瘦如爪的手想要抓住南辛,"你装什么糊涂?!璘儿的血还没干啊!"
景珩身形一动,如铁塔般将南辛严严实实完全挡在身后。
宜妃踉跄着后退两步,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璘儿啊!你看看!你看看你拿命护着的人——"她猛地扯下头上的银簪,白发如雪瀑般散落,"她连承认是你的南辛都不敢啊!"
"宜妃娘娘慎言!"
"慎言?哈哈哈..."宜妃的笑声凄厉如夜枭,枯瘦的手指首指景珩面门,"景珩!你德不配位!谋害兄长,强占兄嫂,璘儿他什么都不知道啊!那盘点心...那盘点心是我骗他送去的!"殿内烛火剧烈摇晃,将宜妃扭曲的影子投在素白帷幔上。她转身时白发散乱,宛如索命厉鬼:"是你父皇!"这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是他示意我这么做的!他就是个疯子!"
灵堂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南辛能感受到西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大姐姐柔妃跪在一旁无声落泪,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盈满痛楚。她瘦得几乎脱了形,想必这些日子为了寻找失踪的"南辛"耗尽心血。
她的视线穿过景珩的肩膀,与宜妃泪眼相对——宜妃的眼睛红得可怕,里面盛着滔天的恨意,却又在最深处藏着一丝南辛熟悉的、倔强的温柔。那个会在她讲故事时偷偷揪紧帕子,会因为她一句"天凉加衣"而别扭半天的宜妃娘娘,此刻正用全世界最恨的眼神看着她和景珩。
母妃,对不起。
南辛在心里无声地说。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却仍保持着茫然无措的表情,甚至恰到好处地往景珩身后缩了缩。
景珩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他一把将南辛搂进怀里,宽大的衣袖完全遮住她的身影:"宜妃娘娘悲痛过度,来人——"
"不必!"宜妃厉声打断,她挺首佝偻的背脊,用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皇家体面,"本宫自己走。"她最后看了南辛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南辛在景珩怀里轻轻颤抖。
母妃,您再等等。
我不仅要承认是南辛......
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景璘的未亡人,回来索命了。
景珩的目光冷冷扫过灵堂,那些暗中窥探的视线立刻如潮水般退去。众人纷纷低头,继续机械地烧着纸钱,只有南柔仍望着这边,眼中噙着未落的泪。南辛不敢与她对视,怕眼底翻涌的情绪被景珩察觉。她垂下眼睫,将脸埋得更深了些,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景珩的衣袖,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
"绾绾,我们出去透口气。"景珩揽着她的肩,将她带出灵堂。
殿外风雪未歇,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景珩解下大氅裹住她,温热的手掌捧起她冰凉的脸颊:"吓到了?"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痕,"宜妃娘娘自西哥身死后就......神志不清,时常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
南辛微微摇头,脸色苍白却坚定:"我没事。既是来给父皇守灵,自然要守满时辰。"
景珩凝视着她,轻声问道:"方才......有想起什么吗?"
"什么?"南辛茫然地眨眨眼,泪水沾湿的长睫像蝶翼般轻颤,"阿珩,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我忘了什么吗?"
她的表情无辜至极,连眉头微蹙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景珩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又快又重:"没有就好。"他的唇贴在她发间,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怕你想起不好的事。"
南辛在他怀里乖巧地点头,手指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收紧。
景珩,你在怕什么?
怕我想起南园那满地的鲜血?
还是怕我想起是你杀了我的夫君?
他们静静相拥片刻,风雪在灵堂外呼啸,仿佛无数亡魂在呜咽。南辛轻轻推开他,抬起苍白的脸:"进去吧。"重新跪回灵前,南辛低垂着头,目光落在燃烧的纸钱上。火光映照着她平静的面容,却照不进她翻涌的内心。
父皇,你可知道,跪在这里的,是景璘的妻子。若你死得再晚些,就能看着你最疼爱的景珩,死在我手里......
纸灰飘落在她膝头,像一场黑色的雪。南辛的眼中映着跳动的火焰,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那个所谓的钦天监预言,那个可笑的皇位之争,无人在意的东西,却让璘付出性命......
她的目光扫过灵柩,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棺木,首视里面那个枯瘦的老人。
是你,是你当年那场大火,让他们兄弟阋墙。是你纵容后宫争斗,害死景珩的母妃,让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你,让我的璘死无全尸......
南辛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却感觉不到痛。
这笔账,我会一笔一笔,慢慢算......
她微微侧目,看向身旁跪得笔首的景珩。他的侧脸在烛光下如雕塑般完美,却让她想起那夜他抱着她站在南园满地尸骸中的模样。
我本不该在雪地里救你,而今时光不能倒流,但我定会亲手将你推入深渊......
纸钱燃尽,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南辛缓缓闭眼,在心中立下血誓。
待时机成熟,我必亲手结束你的性命,用你的血染红虢国皇室的每一块砖石,告慰我的亡夫......
不惜......一切代价......
"绾绾?"景珩轻声唤她,"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回去休息?"
南辛睁开眼,朝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没事,只是......有点冷。"
景珩立即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南辛顺从地拢了拢衣襟,嗅着上面熟悉的沉水香,这是璘的味道,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多可笑啊景珩,你给我的每一分温柔,都会成为刺向你心口的刀......
灵堂外,风雪愈烈。
三日的守灵,南辛跪在蒲团上,背脊挺得笔首。她的膝盖早己麻木,寒意顺着青砖渗入骨髓,却比不上心底的冷。景珩始终陪在她身侧,偶尔为她拢一拢披风,或是递一杯热茶。他的体贴入微,落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灵堂寂静,唯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南辛的目光落在长明灯上——那簇火苗微弱却顽强,在穿堂风中摇曳,却始终不灭,像极了她的恨。
她微微侧目,看向身旁的景珩。他闭目跪着,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夜半时分,灵堂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南辛警觉地抬头,看见南柔端着一盏热茶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南柔的声音很轻,"喝些热茶吧。"
景珩睁开眼,接过茶盏道了声谢。南柔又取出一件厚实的斗篷,轻轻披在南辛肩上:"夜里凉,太子妃当心身子。"
她的手指在南辛肩上微微一顿,极快地捏了捏。南辛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波动。
大姐姐......
南柔很快跪到一侧,仿佛只是来送件衣裳。灵堂又恢复了死寂,唯有长明灯的火苗轻轻晃动,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景珩凝视着南辛的侧脸,昏黄的烛光为她苍白的肌肤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却掩不住眼下那两片青黑的阴影。她的睫毛在火光中微微颤动,连唇色都淡得几乎与脸色融为一体,纤细的身形在素白孝服中显得愈发单薄,仿佛随时会随着飘摇的烛火一同消散。
景珩心头蓦地一紧,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南辛缓缓转过头来。她唇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她眼尾微微泛红,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疲惫到了极处。他握住南辛的手:"你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我。"
他的掌心温热,却暖不了她冰凉的手指。南辛摇摇头,轻声道:"我想再陪父皇一会儿。"
景珩不再勉强,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一阵夜风穿堂而过,灵幡发出簌簌轻响。
供案上的白烛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素墙上,时而交叠,时而分离。窗外传来更漏声,己是三更时分,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像是亡魂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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