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生三世之少辛13

西山。

这座山与别处不同，山体如刀削斧劈，通体漆黑，寸草不生。山巅终年笼罩着一层银白色的光晕，据传是月魄散发的辉光。

"守月人住在山巅的月祠里。"白辰指向云雾深处，"但上山的路被设了禁制，寻常修士根本找不到入口。"

少辛抚过腰间的天音鲛绡，鲛绡上的符文正微微发烫，似乎在呼应山中的某种力量。她闭目凝神，蛇骨琴佩自行展开，七根琴弦无风自动，发出清越的鸣响。

"跟紧。"

山路崎岖，越往上走，雾气越浓。起初还能看见脚下的石阶，到后来，西周只剩白茫茫一片。少辛以琴音为引，音波所过之处，雾气如帘幕般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

白辰忽然拉住她的衣袖："仙子，你看！"

雾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如萤火般漂浮。少辛伸手触碰，光点立刻化作零碎的画面：

——月夜下，一名女子跪坐在山巅，怀中抱着一把焦尾琴；

——天边雷云翻滚，数道金光劈向女子，琴弦尽断；

——女子呕出一口鲜血，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琴中......

画面戛然而止。

"这是......"白辰话音未落，前方雾气突然剧烈翻涌。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

"来者何人？"

少辛抱琴而立："腾蛇族少辛，求取月魄。"

"腾蛇？"那声音带着几分讥诮，"腾蛇一族，不是早就死绝了吗？"

琴弦一震，少辛眼中寒意骤起："阁下不妨现身说话。"

雾气散开，露出一座青石砌成的祠堂。

祠堂前站着一位灰袍老者，须发皆白，眉心嵌着一枚月牙形的玉石。他手中拄着一根乌木杖，杖头雕刻着精致的月相变化图。

"想取月魄，需答我三问。"守月人淡淡道，"答错一题，便永远留在此地，做我守月奴。"

白辰脸色微变，少辛却己盘膝而坐，蛇骨琴平放膝上："请问。"

第一问："月有阴晴圆缺，为何世人只见其圆，不见其缺？"

少辛指尖抚过琴弦："月本无缺，人心有缺。"

祠堂前的石灯"噗"地燃起一团青火。

第二问："若以音律为刃，杀一人可救万人，当如何？"

琴音陡然转急，少辛眼中闪过一丝锋芒："音本无心，何来杀救？"

第二盏石灯应声而亮。

守月人眯起眼睛，问出最后一问：

第三问："若你毕生所求之物，需以毕生修为来换，当如何抉择？"

琴声在空气中凝滞。

少辛的手指悬在弦上，琴弦微微震颤。这个问题像一把利剑，首指她内心最深处。她想起折颜曾说过的话："修行之路，最难的从来不是获取，而是放下。"

琴音忽起，如清泉流淌："若为真道，舍了又何妨？但求无愧于心。"

最后一盏石灯"轰"地燃起，火光明亮得照亮了整个祠堂。守月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有了一丝明悟。

"好一个'无愧于心'。"他转身推开祠堂的门，"三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这样回答的人。进来吧。"

祠堂内空无一物，只有地面刻着一幅巨大的星图。守月人走到中央，乌木杖轻轻一点，星图中浮起一枚鸡蛋大小的玉石，通体银白，内里似有月华流转。

"这就是月魄。"守月人语气复杂，"也是腾蛇族清商乐尊的......"

他话未说完，祠堂突然剧烈震动！

"不好！"守月人脸色大变，"有人触动了护山大阵！"

少辛一把抓住月魄，拉着白辰冲出祠堂。只见山路上，姜萱带着十余名玄音阁修士正强行破阵，她手中高举一面铜镜，镜光所过之处，山石崩裂！

"又是你！"姜萱冷笑，"把月魄交出来！"

守月人怒喝："无知小辈，可知此物关系重大！"

姜萱充耳不闻，铜镜对准少辛："玄音摄魂！"

镜光如剑，少辛仓促拨弦相抗，却被震退数步。她怀中月魄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道虚影从光中浮现——

那是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女子，耳畔蛇鳞坠子轻轻晃动。

"清商乐尊......"守月人跪倒在地。

女子虚影抬手一点，姜萱的铜镜"咔嚓"碎裂。

"腾蛇遗脉，既得月魄，速去东荒。"清商的声音如风过耳，"答案都在那里......"

虚影消散，少辛握紧月魄，带着白辰遁向东方。

东荒的边界笼罩在血色残阳中。

少辛与白辰穿过最后一片枯木林时，天音鲛绡突然无风自动，在暮色中泛起涟漪般的蓝光。

"有人跟踪。"少辛按住腰间震颤的蛇骨琴，声音压得极低。

白辰假装整理行囊，余光扫过身后枯树——第三棵歪脖子树的阴影比其他的要深三分。

他借着递水囊的动作低语："不是玄音阁的人，脚步太轻。"

少辛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无声的音波荡开。三十丈外的沙地里突然爆起一团黑雾，三个披着蜥蜴皮的身影狼狈现形。他们的指甲泛着青紫色，脖颈处隐约露出鳞片纹身。

"沙盗！"白辰剑己出鞘三寸，"专劫过路修士的..."

为首沙盗突然甩出三枚骨钉，钉子在空中化作嘶鸣的骷髅头。

少辛蛇骨琴横挡，"铮铮铮"三声脆响，骷髅头炸成绿火。却见那火星不灭，反而落地结成诡异的阵型。

"阴魂锁灵阵？"少辛冷笑，"沙盗什么时候学了鬼修的招数？"

夜幕完全降临，沙盗的包围圈缩到十丈之内。他们每走一步，脚下的沙地就浮现血色符文——竟是提前布好的困阵。

白辰突然闷哼一声，剑尖垂地。少辛这才发现他小腿不知何时缠上一缕黑气，伤口渗出紫血。

"别运功！"她一把按住少年肩膀，"是蚀骨砂，越动毒发越快。"

沙盗头子阴笑着举起一枚青铜铃："把天音鲛绡交出来，给你解药..."

话音未落，少辛突然将蛇骨琴重重砸向地面。七根琴弦同时炸裂，音爆如惊雷炸响。沙盗们捂耳惨叫的瞬间，她袖中飞出一道蓝光——正是鲛绡化作的匹练，卷住白辰冲天而起。

"想跑？"沙盗头子摇动铜铃，荒漠中突然升起十二道黑气锁链。

少辛在空中旋身，鲛绡展开成屏障。黑链撞上鲛绡的刹那，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天音九转·第五转，破障！"

月魄突然从她怀中跳出，银光如瀑。

黑链在月光中寸寸断裂，沙盗们浑身冒起青烟。趁此间隙，少辛抓住白辰掠向东方，身后传来沙盗头子凄厉的诅咒："...不会放过......"

声音被风沙吞没。

五十里外的岩洞里，少辛用月魄为白辰逼出腿中毒素。少年疼得冷汗涔涔，却还强撑着展开那张兽皮地图："不对劲...沙盗怎么会提前在必经之路布阵？"

少辛捏碎第三颗解毒丹，药粉洒在泛黑的伤口上滋滋作响："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路线。"

"难道是鲛人市那个老......"

"是姜萱。"少辛截断他的话，"她碰过你的水囊。"她指向囊底细微的银色粉末，"追魂砂，玄音阁独有。"

白辰惊诧，他竟然全无所觉。是他连累了仙子。

少辛却望向洞外渐亮的天色："休息两个时辰。"

她思索着刚才看到的——月魄在净化毒素时，曾短暂映照出白辰心口鳞纹，那纹路深处，藏着一道天族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