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顺水破局

暴雨在黎明前收势，燕京街头的积水倒映着灰沉的云。沈砚之在招待所的走廊摆开简易棋盘，裴照叼着烟蹲在一旁，看着他用石子反复推演昨夜梦境中的棋路。

“这落子轻飘飘的，真能赢？”裴照弹了弹烟灰，“昨天要不是苏明谦的人突然撤走，咱们...”

沈砚之没接话，指尖悬在棋盘上方三寸处。他想起顾隐在江面挥出的白子——看似绵软的落点，却能借势逆转千钧之力。当最后一颗石子落下时，棋盘上赫然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水纹轨迹。

正午时分，十八梯的面摊前再度围满人群。这次的挑战者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西装革履的派头与周围格格不入。“听说沈老板擅长野路子？”他优雅地打开棋盒，白子如珍珠般滚落棋盘，“正巧我学过几年‘柔风快枪’，讨教了。”

沈砚之的黑子落在星位，看似寻常的开局却暗含玄机。中年男子轻笑，第二手便抢占三三，摆出攻击性十足的布局。围观者窃窃私语，有人认出这是职业棋手常用的定式。

“年轻人还是太嫩。”男子的白子快速扩张实地，“一味防守可赢不了...”话音戛然而止。他突然发现，自己每一步看似精妙的进攻，都像是落入蛛网的飞虫——沈砚之的黑子看似松散，却如溪流般将白子的攻势悄然引向边缘。

“这是...‘顺水推舟’？”人群中突然传来惊呼。清澜棋馆的老主顾们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棋路——黑子不紧不慢，却让白子越陷越深，每一次进攻都化作替对方挖坑的锄头。

中年男子额头渗出细汗，他试图强行扭转局势，却发现棋盘上的水流之势己不可逆转。当沈砚之落下第73手时，整盘棋突然豁然开朗——白子看似庞大的阵势，竟被黑子分割成七零八落的孤岛。

“我...认输。”男子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声音发颤，“这根本不是人类能...”

“承让。”沈砚之刚要收棋，人群突然让出一条道。拄着拐杖的萧明修出现在面摊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的云纹棋子。老人的喉结上下滚动，拐杖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声响：“你这招...从哪学的？”

沈砚之正要开口，萧明修突然抓住他手腕，枯瘦的手指像铁钳般有力：“这‘顺水推舟’，是我师父顾隐独创的杀招！二十年来，除了他...”老人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鲜血，“你为什么会？”

空气瞬间凝固。围观者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裴照悄悄摸向腰间的扳手。沈砚之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完整的云纹棋子——裂痕处的银色光带在阳光下流转，宛如活物。

“萧师父，”他将棋子放在老人颤抖的掌心，“顾隐前辈在梦里教我的。”

萧明修的瞳孔骤缩，泪水顺着皱纹滑落：“原来...原来师父他...”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三个穿制服的警察拨开人群，为首的警官举起证件：“沈砚之，有人举报你涉嫌盗窃珍贵文物，请跟我们走一趟。”

裴照立刻挡在沈砚之身前：“凭什么？有证据吗？”

“证据？”人群中走出个熟悉的身影——周昊戴着墨镜，嘴角挂着阴笑，“我亲眼看见他从琉璃厂偷走顾隐的遗物。”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经过篡改的监控画面，“现在，人赃俱获。”

萧明修突然举起棋子，浑浊的眼睛里燃起怒火：“这是我师父的东西！谁敢...”

“萧老先生，”警官面无表情地打断，“您还是少管闲事。带走！”

沈砚之被手铐硌得生疼，却始终盯着周昊身后的黑影——苏明谦戴着礼帽，正透过人群缝隙对他微笑，手中转动的半块云纹棋子，与他的那枚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