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泥丸百节焕真神——记方三善七悟《黄庭》至道

龙虎山的霜降来得清冽，观星台的浑天仪结着薄霜，却掩不住台中央青玉盘上流转的金光。方三善盘腿坐在九层高的星斗坛上，头顶悬着张静虚以人发混朱砂绘就的“泥丸百神图”，每道发丝都对应着经文中“发神苍华字太元”的轨迹。

“至道不烦，贵在存真。”张静虚手持刻着九真名号的骨签，骨签在浑天仪光影中自动排序，“你看这‘一面之神宗泥丸’，发、脑、眼、鼻诸神皆聚于方寸之间，如朝臣列座，各有司职。”他话音未落，三善忽觉头皮发麻，发间竟浮现出一位苍髯老者虚影，手持《太元经》踏发而行——正是发神苍华显化。

三善闭目内视，泥丸宫如璀璨星宫，九宫格内各有房舍：中央玉房住着脑神精根，头戴七宝冠，手持“泥丸”玉笏；东方青房眼神明上踏云而立，衣袂绣着与蒋佳萍绣绷相同的英玄纹；西方白房鼻神玉垄扶剑镇守，剑柄刻着“灵坚”二字，正是方氏祖宅门匾的笔意。

“齿神峨峰字罗千。”张静虚骨签轻点三善下唇，他忽觉齿间生寒，竟看见幼年咬碎莲子时的场景：母亲递来的莲子羹在齿间化作琼浆，每颗莲子都映着蒋佳萍的笑靥。更奇的是，齿神虚影竟手持半片莲瓣，瓣上绣着“正伦”二字——那是舌神通命的法号，此刻正与他舌下金津共鸣。

“列位次坐向外方，所存在心自相当。”张静虚见三善眉间胎记泛起九宫金光，知是泥丸九真与他自幼记忆相契，“你看耳神空闲居幽田，为何总听见千里外的绣绷声？因你存思时，心神早将蒋家绣庄的机杼声，炼作了‘空闲’神的清音。”

三善猛然惊醒，耳中果然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沙沙”声，正是佳萍绣绷穿针的节奏。他依经观想“内服紫衣飞罗裳”，泥丸诸神竟齐齐换上与蒋佳萍绣品相同的纹饰：眼神明上的衣袂是青鸾振翅纹，鼻神玉垄的护腕是云雷纹，就连发神苍华的冠带，都绣着方府后花园的并蒂莲。

是夜，三善在“百神阁”修炼“九真存思”。当他念及“舌神通命字正伦”时，舌尖突然涌出莲香，竟在空气中凝成蒋佳萍的虚影。虚影手持未完成的《泥丸百神图》，每绣完一位神祗，三善体内对应的窍穴便亮起金光——原来佳萍的绣针，正应和着他存思的节奏，将凡俗针线化作了通神媒介。

“此乃‘非各别住俱脑中’的妙境。”张静虚从阁中暗格取出半幅古画，画中八位道者围坐，中央童子眉心胎记与三善分毫不差，“当年魏夫人传经时，曾言‘存神即存情’，你与佳萍的三世羁绊，正是泥丸诸神的‘外方列座’——每一丝念及她的温柔，都在为百神镀上贵生之光。”

三善依言观想“方圆一寸处此中”，忽见泥丸宫正中央升起一座绣阁，阁中挂满佳萍绣制的神祗像。当他的心神踏入绣阁，所有绣像竟活了过来：眼神明上化作青鸾衔来绣绷，鼻神玉垄吹散阁中烛烟，齿神峨峰轻咬断线——这些曾被视为玄奥的存神之法，此刻都化作了与道侣共处的人间烟火。

（本章插入诗词：

七律·悟《黄庭》第七章

霜降观星玉露寒，泥丸百节焕真颜。

苍华发上通《太元》，精根脑内藏坤乾。

眼神飞渡青鸾绣，齿神轻咬莲子鲜。

最是人间存思妙，一针一线系仙缘。

鹧鸪天·百神交感

百神阁内烛影深，九真次第现形神。

发间苍华持经卷，齿上峨峰护玉津。

机杼响，绣绷温，一针引出万年春。

泥丸方寸藏天地，不道人间有离分。）

次日，张静虚带三善来到“洗髓池”。池中浮着百具竹筏，每具竹筏上躺着患了“神散症”的山民——他们的魂魄如断线风筝，正是泥丸百神失序所致。三善依经结“泥丸印”，观想体内诸神化作绣绷上的金线，一一牵住山民飘散的神魂。

“看！眼神明上在追回他们的目光。”张静虚指向一位老猎户，他浑浊的双眼正渐渐清明，眼中倒映着三善道袍上的青鸾纹，“你存思时融入的蒋家绣艺，此刻正化作安神的针脚，这便是‘但思一部寿无穷’的济世显化。”

三善收功时，发现掌心多出几根月白色绣线，正是佳萍常用的丝线。线尾系着小纸条，上面是她稚嫩的笔迹：“今日绣‘耳神空闲’，忽闻山风中有哥哥念经声。”他忽然明白，所谓“所存在心自相当”，从来不是孤独的内视，而是将所思所念化作护佑众生的神妙——就像佳萍的绣针，既能绣出泥丸诸神，也能缝补凡人破碎的魂魄。

暮色中，三善摸着腰间护心铃，铃上的二十八宿纹竟与泥丸百神图隐隐重合。他望向嘉应州方向，想象着佳萍在绣庄挑灯补绣的模样，忽然觉得泥丸宫中的每一位神祗，都带着她绣线里的温柔。原来至道真诀从不烦难，存思百神的同时，也在存念着尘世中那个与他共享胎记、共修贵生的人——这才是《黄庭经》中“内服紫衣飞罗裳”的真正深意：以人间情丝为线，织就仙途上的同命锦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