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陪史湘云下棋

穿过几重雕花回廊，李斌随平儿来到王熙凤的院落。

远远便听见里头传来爽利的笑声，珠帘一挑，只见王熙凤正倚在贵妃榻上，几个婆子捧着各色绸缎站在一旁。

"哎哟，李公子可算来了。"

王熙凤起身相迎，石榴红的裙裾扫过青砖地面，"快瞧瞧这些料子，都是南边新到的上等货。"

李斌目光扫过那些流光溢彩的织物，随手点了匹月白暗纹的杭绸和靛青云纹的蜀锦："就这两匹吧，劳烦二奶奶费心。"

"公子好眼光！"王熙凤抚掌笑道，眼角余光却打量着李岩的举止，"这杭绸做首裰最是飘逸，蜀锦裁个斗篷，冬日里穿着又暖和又体面。"

她忽然压低声音："听闻公子昨夜练功通宵？我们府上这些丫头没扰着公子吧？"

李斌端起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二奶奶消息灵通。不过是些养气功夫，不值一提。"

"琏二爷回来了！"

外头小丫头一声通报，只见贾琏大步流星走进来，锦袍玉带，腰间悬着个鎏金香囊。

"这位就是李公子吧？"贾琏拱手作揖，笑容热络得像是见了多年老友，"早听说府上来了位贵客，今日总算得见！"

王熙凤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风风火火的，没见正说着话呢。"

贾琏不以为意，凑到李斌跟前："公子晚上可得空？我知道城西新开了家酒楼，鲥鱼做得极好，咱们去尝尝？"

李斌尚未答话，王熙凤己拧了贾琏一把："你少带坏人家读书人！李公子是来备考的，哪有闲工夫陪你吃酒！"

"哎哟！"贾琏揉着胳膊跳开，却仍不死心，"读书人也得吃饭不是？公子你说是不是？"

李斌看着这对活宝夫妻，不禁莞尔："多谢琏二爷美意，只是初来乍到，还需温习功课。改日定当奉陪。"

贾琏还要再劝，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凤姐姐！我找了你半日，原来躲在这儿！"

珠帘哗啦一响，闯进来个穿杏黄衫子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圆脸大眼，鬓边簪着支金累丝蝴蝶簪，跑动时那蝶翅颤巍巍似要飞起来。

"哎哟，湘云丫头！"王熙凤忙拉住她，"没见有客人在？"

史湘云这才注意到李岩，眼睛一亮："李公子原来在这儿！我方才去听雨轩寻你，晴雯说你来凤姐姐这儿了。"

贾琏笑着插话："湘云丫头跟李公子倒是熟络。"

湘云蹦跳着来到李岩跟前："上回李公子教我的那首词牌，我己经能填完整了！"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花笺，"你帮我瞧瞧可还使得？"

李斌接过花笺，嘴角含笑："史妹妹聪慧，这么快就掌握了。"

王熙凤见状笑道："公子别惯着她，这丫头最会顺杆爬。"

湘云不依地跺脚："凤姐姐尽拆我的台！"

转头又期待地望着李岩，"李公子会下棋么？我新得了副暖玉棋子..."

李斌本要推辞，见她满脸期待，便改了主意："也好，正好有些乏了，下盘棋换换脑子。"

湘云欢呼一声，拉住李岩袖子就往外走："那去我那儿！我叫翠缕准备了好茶..."

"胡闹！"王熙凤忙拦住，"你一个姑娘家怎好..."

"那去李公子院里！"湘云转头就往外跑，"我先去叫翠缕把茶点送过去！"

贾琏哈哈大笑："这丫头！"又冲李岩挤眼，"公子别介意，她就这性子。"

回程路上，李斌刻意放慢脚步。

转过一片竹林时，忽听树梢沙沙作响，抬眼望去，只见一只黄鹂正啄食枝头红果。

若在往日，这般距离定看不清鸟儿羽毛纹路，如今却连它喉间嫩黄的细绒都纤毫毕现。

"李公子看什么呢？"湘云不知何时折返回来，顺着他的目光张望。

"没什么。"李斌收回视线，"史妹妹怎么..."

"叫我湘云就好！"少女蹦跳着走在前头，"我听晴雯说你会种稀奇古怪的五子棋？"

李斌挑眉——晴雯这丫头，消息倒是传得快。

听雨轩院门前，袭人正拿着鸡毛掸子打扫廊檐，见他们来了，忙放下活计行礼。

湘云摆摆手："别拘礼啦！快把棋盘摆出来！"

晴雯端着茶盘从厢房出来，见状抿嘴一笑："史大姑娘消息真灵通，我昨儿才学会呢。"

"好呀！你们背着我玩儿！"湘云跺脚，却掩不住满脸兴奋，"快教我！"

李斌看着三个姑娘叽叽喳喳围坐在石桌旁，忽然觉得这深宅大院多了几分生气。

他取出自制的棋盘——不过是张画了格子的厚纸，又抓了把黑白石子当棋子。

"规则很简单..."他刚开口，湘云己抢过黑石子在棋盘中央"啪"地一放："是不是这样？连成五个就赢？"

晴雯"噗嗤"笑出声："姑娘下的是围棋吧？"

湘云闹了个大红脸，众人笑作一团。

李斌耐心讲解规则，很快湘云就摸到门道，第三局时竟险些赢了晴雯。

"不算不算！"湘云盯着棋盘突然嚷道，"晴雯姐姐刚才偷挪了棋子！"

晴雯急得涨红了脸："谁挪了？史大姑娘可不能冤枉人！"

袭人忙打圆场："许是看花了眼..."

"就是挪了！"湘云不依不饶，"这颗白子原本在...在..."

她突然卡壳，求助似的看向李斌。

李斌心中一动。

方才他分明看见晴雯确实悄悄推了颗棋子——以他如今的眼力，这些小动作根本无所遁形。

但见晴雯眼眶都红了，便温声道："棋盘乱了，这局算和棋如何？"

湘云嘟着嘴还要争辩，忽听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鸳鸯匆匆跑进来，脸色发白："公子，老太太屋里的琥珀姐姐来传话，说...说张翰林递了帖子，明日要过府赏菊！"

众人闻言皆是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