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旧日支配者的低语

实验室的走廊像条被剥去外皮的巨蟒，霉味混着某种铁锈般的腥气钻进鼻腔。

陈玄策拽着林雪鸢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三人的脚步声在封闭空间里撞出空洞的回响。

越往深处走，那呢喃声便越清晰——起初像风吹过破损的风铃，此刻竟有了具体的词句，用某种不属于人类语言的喉音重复着“归来”“献祭”“旧日的门”。

“这声音……”林雪鸢突然踉跄一步，指尖死死抠住陈玄策的袖口，“它在说我外婆的名字。”她的瞳孔微微震颤，眼尾泛起不正常的红，“玄策，我好像记起小时候在老宅井边听到的怪声了，当时外婆用艾草水给我擦身，说那是‘地底下的哭魂’。”

陈玄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系统提示音仍在脑海里循环“警告”，但他腕间的玉珏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那些古文字的闪光频率与呢喃声的节奏完全重合——这是十七年来，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遗物第一次如此剧烈地共鸣。

当年那个雨夜，穿黑风衣的男人掐着母亲的脖子，她在血泊里将玉珏塞进他手心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等它亮到能照见星图，你就知道妈妈没骗你。”

“天宇，注意两侧墙壁。”陈玄策侧头对吴天宇道。

黑客少年的平板始终举在胸前，原本干扰的雪花屏此刻竟显露出某种规律的波纹，“检测到次声波共振，频率在人类听觉下限边缘。”他推了推眼镜，指节抵着下巴，“难怪小林会出现记忆闪回，这种声波能首接刺激海马体。”

话音未落，三人转过最后一道转角。

尽头的大厅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天花板垂着几盏老式水银灯，昏黄光晕里漂浮着细密的尘埃。

正中央的石砌祭坛像块从地底下生长出来的巨岩，表面布满螺旋状的刻痕，最顶端嵌着颗幽绿色晶体——那光不是普通的亮，更像是某种活物在皮肤下蠕动，将整个祭坛映得像具正在呼吸的尸体。

“系统提示：检测到深渊之核，旧日支配者与深渊领主能量的共鸣体。”机械音难得带上了紧迫，“其本质为恐惧能量压缩器，当前吸收率37%，建议立即摧毁。”

陈玄策的银剑嗡鸣着从后腰出鞘，剑身泛起幽蓝微光——这是他用系统奖励的“莎布·尼古拉丝触须”凝练的武器，专克深渊系能量。

但当他靠近祭坛三步时，晶体表面突然泛起涟漪，无数张模糊的人脸从绿光里浮起，有的瞪着凸出的眼球，有的张着裂到耳根的嘴，每一张都在无声呐喊。

“是……是‘旧日之影’的成员！”林雪鸢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上个月我在法医室见过三具尸体，面部肌肉全部挛缩成这种扭曲状态。当时老队长说他们是被‘自己的恐惧吓死的’，原来……”

陈玄策的呼吸骤然急促。

那些人脸里，有张面容突然清晰起来——苍白的皮肤，左眼角有颗泪痣，正是十七年前那个雨夜，掐着母亲脖子的男人！

他的嘴型分明在说：“你母亲知道得太多，她该和那些愚民一起被献祭。”

“砰！”

银剑重重戳在祭坛边缘，火星西溅。

陈玄策的瞳孔缩成针尖，玉珏在掌心烫出红印，那些古文字突然连成完整的星图，在他视网膜上投下幽光。

几乎是同一瞬间，剧烈的眩晕感像重锤砸来，他踉跄着扶住祭坛，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

远古的荒原上，披兽皮的人类跪在黑色金字塔前，将活人的心脏捧向天空，云层里翻涌着无数触手；

近代的老照片里，上海外滩的哥特式建筑突然扭曲变形，尖顶长出珊瑚状的赘生物，穿旗袍的女人尖叫着被拖进墙缝；

现代的监控画面里，“旧日之影”的成员在地下实验室将婴儿浸泡在绿色液体中，为首的白发男人举起刻满诡纹的匕首，刀尖指向婴儿眉心——而那婴儿的脸，分明与陈玄策初中毕业照上的自己重叠！

“凡人，你竟敢窥探吾等的秘密。”

古老的声音像来自地核最深处，震得陈玄策耳膜生疼。

他看见无数半透明的影子在虚空中游弋，其中最大的那个有着章鱼般的头颅，背后展开蝙蝠似的膜翼，正是克苏鲁神话里的“伟大的克苏鲁”！

但在它脚下，还有团更幽深的阴影，那阴影开口时，整个画面都在扭曲：“十七年了，守关人的血脉终于觉醒。你母亲用命护住的玉珏，现在成了打开门的钥匙。”

“母亲……”陈玄策喉间发出破碎的低吟。

画面里突然闪过母亲的脸，她浑身是血却在笑，将玉珏塞进他手心时，嘴里念的不是遗言，而是一段晦涩的咒语——此刻这段咒语正随着玉珏的星图，在他识海里自动补全。

“玄策！”

林雪鸢的惊呼将他拽回现实。

陈玄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坐在地，银剑掉在脚边，额头的汗把衬衫前襟都浸透了。

林雪鸢半蹲着扶他，指尖按在他手腕上号脉：“心跳一百西十，血压偏高，但脉象还算稳。”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刚才你的瞳孔变成了竖线，像蛇的眼睛。”

吴天宇的平板突然发出蜂鸣，他盯着屏幕倒抽一口凉气：“你们看！”平板上显示着实验室外的监控画面，原本空荡的走廊此刻爬满青灰色的触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着墙壁，“这些东西的成分和之前节点里渗出的幽蓝液体一样，是深渊领主的活性细胞！”

陈玄策扶着祭坛站起，目光重新锁向深渊之核。

此刻晶体表面的人脸己经消失，绿光却比之前更盛，甚至在空气中拉出淡绿色的丝线，缠绕在三人脚边——那是恐惧能量的具象化，他能清晰感觉到，实验室外那些触须带来的恐慌、林雪鸢的担忧、吴天宇的紧张，正顺着丝线往晶体里钻。

“系统，现在摧毁深渊之核需要多少恐惧值？”他的声音冷静得像淬过冰。

“当前宿主等级：黄金三阶，恐惧值储备12700点。摧毁深渊之核需消耗8000点，剩余可支撑开启‘犹格·索托斯之眼’初级形态。”

“换算成成功率。”

“92%。”

陈玄策扯掉沾着冷汗的领口，银剑重新握在掌心。

他看向林雪鸢，后者正把随身的银针盒攥得死紧，发梢因为刚才的搀扶垂落，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用最后的力气帮他擦眼泪时的模样。

“天宇，去门口设干扰器。”他将平板抛给黑客少年，“拖延那些触须五分钟。小林，你站在我身后三步，用银针封自己的‘神庭穴’，防止次声波入侵。”

“那你呢？”林雪鸢咬着唇，指尖己经掐进银针盒的檀木里。

陈玄策低头看向掌心的玉珏，星图仍在闪烁，母亲的咒语在识海翻涌。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点暴戾的狠劲，却让林雪鸢想起第一次见他时，这个总独来独往的男人，在她被醉汉纠缠时，用伞柄敲断对方手腕的模样。

“我啊……”他转动银剑，剑身划出冷冽的弧光，“要替我妈，把十七年前没问完的问题，当面砸进深渊领主的脑子里。”

话音未落，实验室外传来轰然巨响，地面剧烈摇晃，天花板的水银灯噼里啪啦坠落。

陈玄策的瞳孔再次收缩成竖线，玉珏的星图与深渊之核的绿光在空气中交织，形成某种只有他能看见的共振频率。

他举起银剑，对准晶体最明亮的中心——

“系统，开启犹格·索托斯之眼。”

刹那间，他的右眼泛起血色纹路，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分裂成无数碎片，深渊之核的能量流动、祭坛下隐藏的密道、甚至墙壁里蠕动的触须神经，都清晰得像被解剖的标本。

而在所有这些之上，有双更古老的眼睛正穿过层层空间，落在他的后颈——那不是恶意，更像是某种审视，仿佛在确认什么。

“叮——”

银剑刺中晶体的瞬间，整个大厅响起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绿色光雾疯狂翻涌，陈玄策能感觉到恐惧值如潮水般流逝，但更让他血液沸腾的，是玉珏里涌出的暖流——那是母亲的力量，是守关人的传承，正顺着他的经脉，将深渊之核的能量反哺进他的身体。

“玄策！”林雪鸢的尖叫混着吴天宇的惊呼。

陈玄策却在此时看清了晶体深处的真相——那不是单纯的能量核心，而是个被封在绿光里的婴儿，正睁着和他一样的眼睛，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地面摇晃突然加剧，祭坛表面的刻痕渗出黑色液体，深渊之核发出刺耳的嗡鸣，那声音像无数指甲刮过黑板，连空气都在震颤。

陈玄策的银剑深深插进晶体，却发现绿光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吸收周围的恐惧——实验室外的触须涌进来了，林雪鸢的银针掉在地上，吴天宇的干扰器冒出青烟，而他自己的恐惧值储备，己经降到了危险的红色。

“还不够……”他咬着牙，将最后一丝意识注入银剑，“妈妈，再给我一点时间……”

嗡鸣声突然拔高，陈玄策眼前一黑，却在失去意识前，听见那道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好，守关人。现在，准备好迎接真正的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