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教室的哭声

市三中高二（3）班的后墙黑板上，用粉笔歪歪扭扭画着个五角星，角尖分别滴着暗红的颜料——那是周小雨和同学们玩笔仙时留下的。此刻教室窗棂紧闭，空调显示26℃，却透着刺骨的寒意，讲台角落的矿泉水瓶表面凝着细密的水珠，正顺着“笔仙请附我身”的粉笔字往下淌。

“她每天午夜十二点准时尖叫，说看见穿蓝裙子的女人站在黑板前写字。”班主任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上倒映着张三昊手中不停打转的罗盘，“医院说是什么癔症，但这都一周了，全班学生都不敢来上课……”

罗盘针尖突然垂首向下，首指讲台下方的地砖。张三昊蹲下身，指尖蹭过砖缝里的浅灰色粉末——是龙虎山“引魂香”的残留物，混着极细的尸油颗粒。“笔仙不是鬼，是有人用引魂香勾了地缚灵。”他抬头望向教室西北角的储物柜，那里贴着张褪色的课程表，右下角画着个几乎看不见的鬼面标记，“上周值日生打扫时，是不是移动过这个柜子？”

林晚秋正在给昏迷的陈小雨测脉，指尖突然顿住——少女手腕的银手环内侧，刻着“1998.07.15”的日期，正是她母亲的生辰。而林晚秋自己的鹤形玉佩里，同样藏着母亲的忌日“2010.07.15”，十年前的那场暴雨夜，正是张三昊父母失踪的同一天。

“体温36.2℃，脉搏却快得像刚跑完八百米。”林晚秋翻开急救箱，取出龙虎山医宗的“醒神艾”，艾条点燃的瞬间，陈小雨的睫毛剧烈颤动，嘴角溢出含糊的呢喃：“妈妈……别擦我的作业……”

张三昊突然想起《天师秘录》里的记载：“引魂香能勾连生者与逝者的记忆残片，若地缚灵执念未消，便会借活人之口重现往生场景。”他抽出三张“净心符”，分别贴在教室的门窗和讲台，符纸边缘的震雷纹亮起微光，将逐渐凝聚的灰雾逼回储物柜。

“移开柜子。”他对目瞪口呆的班主任说，地砖下赫然露出个硬币大小的孔洞，洞口插着半截香灰——香头刻着幽冥阁的鬼面，香尾印着龙虎山“止戈堂”的残纹。“是我们的叛徒改了引魂香配方。”张三昊低声对林晚秋说，指尖在洞口画了个逆八卦，“用正统道术的香灰做引，却掺了尸油，专门勾连母女间的执念。”

陈小雨突然发出压抑的哭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晚秋注意到她课本里夹着张照片：穿蓝裙子的女人搂着幼年的陈小雨，站在龙虎山天师府的门前——背景里，年轻的张三昊正跟着师父在台阶上画符，远处，某个戴斗笠的身影正转过街角，腰间玉佩闪过半枚鬼面。

“她妈妈是不是三年前去世的？”张三昊翻开陈小雨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用红笔写着“妈妈别走”，字迹被水洇开，形成类似黄泉引的纹路，“地缚灵就困在这栋楼里，大概率是教学楼改建时破坏了坟冢。”

林晚秋突然指着教室后方的消防栓：“那里的次声波监测器在震动，频率和人脑α波接近，容易引发幻觉。”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全站仪，屏幕上显示教室西北角的磁场强度异常，“当年施工队可能在这里埋了骨灰罐，幽冥阁趁机下了引魂香，把笔仙游戏变成了勾魂局。”

张三昊点头，突然听见储物柜里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他咬破指尖，在罗盘背面画了个“破”字，柜门轰然打开，里面堆满学生的习题册，最底层压着个陶制骨灰罐，罐口缠着染血的红绳——正是陈小雨母亲下葬时用的镇魂绳。

“妈妈……作业……”陈小雨突然坐起，眼神空洞地望向黑板，手中的粉笔自发在黑板上画着五角星，每个角尖都滴着鲜血。张三昊认出那是幽冥阁改良的“五芒引魂阵”，立刻甩出“三清铃”，铃声中夹杂着《度人经》的片段：“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祸，当体此念……”

骨灰罐突然剧烈震动，罐口飘出缕淡蓝色的雾气，渐渐凝聚成穿蓝裙子的女人模样。她伸手去够陈小雨，指尖却在触碰到“镇心符”手链时冒起青烟——那是张三昊今早给全班女生都戴上的护身符，绳结里藏着她们各自的生辰八字。

“您女儿想考天师道合作的中医大学。”林晚秋突然开口，握住陈小雨的手按在骨灰罐上，“她每天都在您的课本里夹黄芪，说要给您泡养生茶。”雾气猛地一顿，陈小雨手腕的银手环发出微光，与骨灰罐上的龙虎山纹章产生共鸣。

女人的身影渐渐透明，最后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陈小雨的眉心。少女猛地惊醒，盯着黑板上的五角星惊呼：“昨天梦见妈妈说，她在天师府的井边等我……”张三昊望向窗外，暮色中，龙虎山方向的云层正泛着金光，而林晚秋的玉佩表面，刚刚浮现出的鬼面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半枚天师印。

“教室西北角的储物柜别再移动，每周烧三炷檀香。”张三昊收拾起骨灰罐，准备带回龙虎山安葬，“还有——”他转向呆立的班主任，“把监控录像调出来，上周碰过这个柜子的人，手腕上应该有青色的尸油印记。”

离开教室时，林晚秋突然拉住张三昊：“她妈妈的忌日，和我妈妈同一天。”她翻开手机里的老照片，年轻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她，背景同样是龙虎山天师府，“你说，十年前的那场暴雨，会不会不止赵无常在搞鬼？”

张三昊望着罗盘，金线正缓缓指向教学楼的地基——那里，埋着的不只是陈小雨母亲的骨灰，还有块刻着“龙虎山止戈堂弟子李芳之墓”的残碑。夜风掠过走廊，远处传来值日生拖地的声音，水桶里的倒影中，某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站在楼梯拐角，袖口露出半截鬼面刺青，手中的记录本上，赫然写着“陈小雨 生魂收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