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电梯口的吞财局

五月末的阳光黏腻地趴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张三昊单手扶着电动车把，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导航。藏青色道袍袖口被汗水洇出盐花，后座绑着的牛皮纸袋里，几叠朱砂符随着车身颠簸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叮——”

手机弹出视频通话请求，备注是“创想科技王总”。他单手接通，镜头里立刻塞进一张油光满面的脸，身后背景是开放式办公区，此起彼伏的键盘声混着空调嗡鸣涌出来。

“大师您可算到了！”王总嗓门带着焦虑，镜头扫过走廊尽头的电梯口，“就这儿，自打三个月前搬新办公室，每月流水都要少两成！风水先生说要摆金蟾，结果上周财务总监首接卷钱跑了——”

张三昊盯着屏幕里的场景，指尖在电动车龙头上无意识敲出三清诀节奏。电梯口正对前台，右侧茶水间的玻璃反光恰好折射在前台logo上，形成一道细如发丝的光刃：“王总，您这是犯了‘逆水局’啊。”

“逆水局？啥意思？”王总凑近镜头，双下巴挤出三道褶皱。

“气遇水则止，遇风则散。”张三昊从道袍内袋摸出手机，划开相册里的办公室平面图，“您看，电梯口正对大门，气脉首灌首出，茶水间的玻璃反光像把刀，砍在财位上。更绝的是——”他忽然眯起眼，视频里电梯口的天花板角落，几枚铜钱的反光闪过，“您让人搬张梯子，看看天花板吊顶里是不是藏着反穿的铜钱阵？”

王总脸色骤变，招呼保安搬梯子的功夫，张三昊己经推着电动车拐进写字楼停车场。牛皮纸袋里的天机罗盘突然发烫，青铜表面的北斗纹路隐隐发亮——这是警示附近有邪祟术法的征兆。

“大师！真有铜钱！”王总的视频画面剧烈晃动，镜头对准天花板里密密麻麻的铜钱，用红绳反着穿成五角星形状，中心还压着张泛黄的符纸，“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三昊指尖划过手机屏保——那是去年在龙虎山天师府拍的合影，师父站在天师殿前，身后是斑驳的“嗣汉天师府”匾额。他深吸口气，声音沉下来：“这是‘散财煞’，专门吸公司财气。您找的那位‘风水先生’，怕不是从哪个阴沟里爬出来的冒牌货。”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走出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腋下夹着黑色皮包，看见张三昊时脚步顿了顿。道袍少年抬头的瞬间，两人目光相撞，对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把铜钱全拆了，符纸别碰。”张三昊推着车走向电梯，“我现在上来。对了，准备碗清水，三根香，香炉用瓷的，别用金属。”

视频里传来王总的连声应和，张三昊挂断通话，指尖着罗盘边缘。刚才那眼对视，他分明看见对方皮包里露出半截符纸，边角绣着鬼面纹路——正是师父曾说过的，幽冥阁的标记。

写字楼18层走廊飘着股劣质香烛味，张三昊刚出电梯，就看见王总领着保安围在前台旁，天花板上的吊顶板拆了大半，露出里面狰狞的铜钱阵。那个夹皮包的男人正低声跟王总说着什么，看见道袍少年过来，突然提高嗓门：

“王总，这小年轻靠谱吗？我师兄可是龙虎山嫡传——”

“龙虎山？”张三昊忽然笑了，从道袍里摸出手机，屏保上的天师府合影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巧了，我上个月刚在天师府跟我师父合过影。您师兄是哪个殿的？说不定我还见过。”

男人脸色瞬间青白，手忙脚乱地翻皮包：“你、你别乱说——”

“别急着找符。”张三昊抬手按住对方发抖的手腕，另一只手摸出罗盘，青铜表面的鬼面纹路突然亮起，“先说说，您在这铜钱阵中心压的‘散财符’，为什么用的是龙虎山震雷纹符头？”

周围人发出低低的惊呼。王总瞪大眼：“他不是龙虎山的？”

“震雷纹是天师道嫡传印记。”张三昊指尖划过罗盘边缘，目光落在男人僵硬的脸上，“但您这符纸用尸油浸过，朱砂里掺了骨灰，分明是拿正统道术改邪门歪道。怎么，幽冥阁现在招学徒，连龙虎山入门咒都没背全？”

男人突然挣脱桎梏，转身就跑。张三昊刚要追，手腕被王总拽住：“大师！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先处理阵眼。”张三昊深吸口气，从牛皮纸袋里取出一张黄符，符头正是清晰的震雷纹，“您这公司啊，差点被人吞了财路。”他走到电梯口，指尖在符纸上快速画过，“看好了，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五鬼运财符——”

黄符在掌心燃起，张三昊屈指一弹，火星子精准落在铜钱阵中心。只听“滋啦”一声，藏在吊顶里的符纸突然冒出青烟，隐隐传来焦臭味。罗盘上的鬼面纹路渐渐淡去，张三昊擦了擦额角的汗——刚才那一下，他分明感觉到一丝气血翻涌，果然高阶符咒还是得省着用。

“王总，随喜功德就行。”张三昊拒绝了对方递来的八千八红包，从道袍里摸出张印着二维码的卡片，“下次遇到自称龙虎山的，先让他背背《早晚功课经》，连‘金光咒’都记不全的，准是冒牌货。”

离开写字楼时，夕阳正给玻璃幕墙镀上金边。张三昊跨上电动车，手机突然震动，短视频平台发来邀请：“恭喜您的‘半仙小张闯江湖’账号通过认证，点击查看新手礼包——”

他笑了笑，点开相册，天师府合影里师父的目光温和。指尖划过屏幕，新拍的小视频正在审核：镜头从龙虎山天师府的石狮子慢慢上移，落在“道法自然”的匾额上，最后定格在他扬起的笑脸：“大家好，我是清阳子，今天教大家怎么用矿泉水瓶摆简易聚气阵——”

电动车汇入晚高峰的车流，道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绑在小腿上的《天师秘录》残页。远处写字楼顶，那个逃跑的男人正躲在楼梯间里发消息，屏幕荧光映出短信内容：“龙虎山余孽现世，坐标科创大厦——”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张三昊的手机屏保上，天师府门前的石狮子眼里，正倒映着某个模糊的鬼面影子，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