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太上皇大笑

太极殿上。

宫人跌撞而入，满面惶急，一句话打破金銮之上所有人的冷静：

“报——贾大将军率无数铁骑，己布兵皇城西门，重兵围困，内外封锁！”

殿内轰然。

韩仲义朗声大笑：“好！贾将军果然不负大周忠臣！”

许廷亦长身而起：“这下，有人该清醒了。”

李封旧部，立于殿中原本瑟缩一角的人，面色大变，旋即俱露欣喜之色。

“是贾将军——我们有救了！”

“贾将军勤王来了！贾将军护主忠诚，绝不会任你等逼宫篡位！”

此刻，满殿文臣武将，己然分裂。

然而，就在朝堂风向即将倾覆时，殿前却突传笑声。

是太上皇。

一开始只是轻笑，旋即转为开怀，最后震耳欲聋，整个太极殿金柱震颤，回音不绝。

水溶亦仰头大笑，与之呼应。

笑声中，牛清与王腾脸色苍白，以为太上皇是惊怒发狂，低声劝慰：“陛下息怒，臣等定当击退外敌——贾乾虽强，终究是臣下……”

太上皇却缓缓站起，掀开冕旒，目光如炬，看向朝中群臣。

“你们都说——贾乾忠诚、贾乾护国、贾乾辅新君，贾乾是臣，是臣！”

“可你们——错了！”

他高举右臂，一把牵过立于殿后帷幔中的一名中年太妃。

那太妃容貌端庄，鬓边微霜，五官之中竟与贾乾极其相似！

殿下众臣看到太妃的模样，脑海中闪现出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皇宫内，太极殿之上金銮未息，朝堂之上尚留余震。

太上皇高坐龙榻，朗声宣诏：“传皇子李乾——速入太极殿，拜见朕与尔母后。”

此言一出，宫人传声、羽骑传令，不消一刻，皇城内外皆知——贾乾乃太上皇亲子，名“李乾”。

城头之上，上万兵阵未动，贾乾立于戎装之中，沉思不语。

他身后诸将己是议论沸腾，震惊中难掩狂喜。

赵临海按剑叹道：“将军竟是皇子……这江山之后，谁还能与我主争锋？”

秦士卿亦低声道：“若今日入宫称臣，来日即为帝王。咱等跟随将军南征北战，若能拥立为帝，便是从龙之功。”

苏元朗紧握缰绳：“此时若扶大将军为正统，岂非社稷安稳？”

一众亲将目光如火，人人面露跃动之色。

但贾乾——或曰李乾，却神色如沉渊未启。

这时，甄士隐缓缓策马至近前，捋须肃容，道：

“殿下——”

贾乾转头看他，语气微涩：“你仍唤我‘将军’便可。”

甄士隐却正色摇首：“今日之后，将军便非贾氏一子，乃天潢皇族。旧称不再。”

贾乾皱眉：“先生——你是想劝我不去？”

甄士隐正色道：“不止。”

“我知将军忠君爱国。但这‘诏召入宫’，乃一纸空书。”

“太上皇虽是生父，然他今日之局非正道，是兵变，是复辟，此行，怕非坦途。”

“更何况，王腾、牛清之流久居兵权，行事阴狠，此前便未请将军入谋，如今骤然传召，实乃兵来将挡之法，欲图挟您为人质以号令天下。”

贾乾眼神微动：“你是说，此召为诈？”

甄士隐微微颔首：

“殿下贵为皇裔，彼等更惧您日后独立成势，若不能即刻掌控，便欲先除后患。”

“更重要者，皇宫防务仍操水溶、王腾之手。若您孤身入殿，一旦有变，恐悔之晚矣。”

贾乾低头沉吟，身披玄甲的手掌缓缓攥紧。

甄士隐一拱手：

“臣斗胆献一策，保殿下安全无虞。”

贾乾抬目：“请讲。”

甄士隐肃然道：“可令信使入宫回报，谢父皇隆恩，愿拜见；然朝局初定，恐贼党未清，请太上皇先命王腾、牛清、水溶三方兵马暂出皇城，由您亲军接手宫禁，交接完毕后，再恭入参见。”

“如此一来，宫禁之安己由殿下所控，便是天翻地覆，亦有退守之地。”

贾乾沉思良久，终于点头。

“……就依先生所策。”

“传我手令。”

“派苏远持书入宫，谨奏父皇：李乾愿入朝拜阙，先调禁军护卫，肃清周遭，然后再议家国。”

太极殿上，肃穆森然。

李乾所遣使臣苏远跪伏殿中，恭奏：“贾乾愿遵圣召，然皇宫兵力混杂，反贼未清，乞请王腾、牛清、水溶三部暂撤出宫禁，换由李乾亲军防守，以清内外，再拜阙面君。”

话音未落，殿内己然静如死水。

牛清脸色一变，王腾眉头大皱，水溶微不可察地眯起眼，而太上皇李昀面沉如水，久不作声。

满朝文武，也都屏息不语。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这不只是防范之策，更是一场权力交接——李乾要亲军入主皇城，不只是为了“安全”，而是掌握天子之地，架空旧将之力！

太极殿上，风声浮动。

忽听龙榻上传来一声冷哼，太上皇捋须而起，冷冷开口：

“放肆！你们听听，这还是朕的儿子么？”

“才得几句圣眷，便要入主宫禁！”

声音严厉，威震群臣，一时间大殿上下气氛如冰。

然而谁都未出列应和，连牛清和王腾此刻都低垂着头，不敢接茬。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文官列中传来：

“臣林如海，启奏陛下。”

太上皇眼神一凝，目视林如海。

林如海躬身出列，面色沉静，却字字清晰：

“殿下谨慎，并非不孝。陛下方才言，正所谓千金之子不可以身犯险。”

“朝廷之权，不在一人之下，亦不容一人独操。若王公、牛公忠心无二，撤出片刻，换来大周长安——何乐而不为？”

“再者，李乾自幼在贾氏为子，今初知天命，心中震动，设防亦属人情人理。”

此言一出，太上皇缓缓坐回，目光在林如海与苏远之间游走，良久，终于一叹。

“罢了……罢了。”

他负手踱步两圈，忽然朗声宣道：

“念其谨慎忠诚，朕允了。”

“水溶、王腾、牛清，即刻退出宫墙，由李乾亲军接手皇城防务。”

王腾与水溶闻命，只得面色阴沉地领旨，齐声答道：“臣——遵命。”

出了太极殿后。

水溶悄悄靠近王腾，低声一语，只一言：

“李封，留不得。”

王腾眼中冷光一闪，面无表情地微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