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蜀道难

“唳——”

一只鹰隼从悬崖上俯冲而下，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锐利的视线穿过淡淡的云层，投射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努力搜寻着果腹之物。

落日如同一张巨型的橙金色圆盘，缓缓向地平线沉没，鲜红的霞光染红了天际的云霭，也将两匹枣红色骏马上的人影慢慢拉长……

男子身穿玄青色官服，身形威武俊朗，面容俊美而坚毅，下颌棱角分明，眼神中的不羁之色给他增添了一份亲近感。

而女子则身着暗紫色飞鱼服，身形纤柔，绾绾青丝被一根银色发簪束起，在微风中轻扬，露出天鹅般的白玉脖颈，朱颜之上无悲无喜，眼眸如寒潭凝冰，似有拒人千里之意，但嘴角一丝浅浅的弧度却昭显出她此刻内心的愉悦。

二人正是奉命前往蜀地的齐林和李沐冰，出门在外，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心有灵犀般地换上了六扇门的官服，一如初见时的场景无二……

“小冰冰，我们己经骑了一天了，休息一会吧，这马鞍可真硬，给我屁股都颠麻了～”

枣色骏马是丽欣女帝临行前御赐的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马鞍上还贴心地铺了一层厚实柔软的锦缎用于缓冲，以齐林这钢筋铁骨般的身体，就是再骑三天都不会被颠麻。

“嗯。”

一旁同样骑着千里马并行的李沐冰轻声回应，随后二人找了一片背风的斜坡，将骏马拴在结实的马绊草上，任其自由进食。

“噼啪，噼啪——”

随着落日完全没入地平线内，齐林燃起一团篝火，干枯的木枝杂草随着摇曳的火焰发出悦耳的爆鸣声。

“小冰冰，你说皇上为啥要把蜀地封给我，还让咱跑那么远去那儿开刊印司分部呢?”

蜀道艰险，距离汴京又极为遥远，若不是有千里马代步，二人光是路程上就得花费半个月以上的时间。

“蜀地是当年大苏先祖赏封给前朝皇室的领地。”

李沐冰绝美的娇容在篝火的映照下，冷色不再，而是显得艳丽迷人，眼神中没有了原先的锐利冰芒，而是缓缓流淌出一丝哀愁，羊脂玉般的手指相互交叠，似是想到了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蜀地也是皇上……和我的故乡……”

＊十二年前，蜀地境内＊

“小叫花，小叫花，

破袄上面漏芦花，蓬头垢面烂脑瓜。

爱吃菜叶和臭瓜，人们见了笑哈哈～”

蜀地渝城的一片贫民区内，七八个小孩围着一个身穿破布袄的小乞丐，嘴里一边高声唱着羞辱的叫花歌，一边向小乞丐扔着石子和烂菜叶。

小乞丐被逼在墙角无法逃走，只得坐在地上，沾满污渍的小黑手抱着膝盖，身上被丢满菜叶，锋利的石子打在稚嫩的身体上，划出一丝丝血痕……

小乞丐神情木然，漆黑的眼眸里并没有悲伤，瞳孔中散发出来的只有听天由命般的麻木之色。

眼见小乞丐不哭不闹，只是默默忍受，一群横行霸道惯了的恶童更加用力地向小乞丐丢砸。

小乞丐本就营养不良，身上瘦骨嶙峋，哪里吃得消这般疼痛，但她只是用脏兮兮的小手捂住嘴巴，用尽力气让自己不叫出声来。

恶童中年龄最大的己经十岁，力气很大，见小乞丐被砸成这样也不吱声，似是怒火横生，搬起一块足有十斤重的石头举过头顶。

小乞丐看到被高高举起比自己小脑袋还大的石头，知道自己可能难逃此劫了，无力地闭上双眼……

[阿爸，阿妈，囡囡好痛，抱抱囡囡好吗……]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

一声娇喝传来，小乞丐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睁开双眼，只见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女孩正瞪着双眸，粉嘟嘟的小手握成肉拳，随即冲进恶童之中，看似柔弱的身体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粉拳挥舞间，己经把一群恶童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地逃跑了。

“你没事吧，他们己经被我打跑了！”

女孩站在小乞丐面前，口中微微有些喘息，的额头上渗出一丝丝汗液。

小乞丐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首首地看着女孩，似乎是想用尽力气记住女孩的样子。疼痛和饥饿感袭来，小乞丐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意识朦胧间，小乞丐似乎感觉被抱了起来，怀抱并不宽广，但却特别温暖，就像曾经在夏天躺在阿妈的怀里数星星一样。

“阿妈，囡囡脏，放囡囡下来，囡囡自己走……”

女孩听着小乞丐昏迷间的呢喃，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丝丝心疼的目光。

＊这一年，李欣儿十二岁，李沐冰年仅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