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温泉

更衣室里，我花了比平时多三倍的时间脱衣服，脑子里不停地胡思乱想。裹着浴巾站在温泉入口处时，我的手心全是汗。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拉开竹门走了进去。雏田还没有进来，我就首接在靠近男生入口的位置走进温泉坐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女生入口的竹门才被轻轻拉开，蒸腾的雾气仿佛被月光浸透的纱帘。雏田裹着素白浴衣的身影在氤氲中浮现，紫色的长发用毛巾盘起，露出白皙的后颈。腰带系得比平时更紧些，领口却因紧张而微微歪斜，露出一截凝脂般的锁骨。她双手揪着衣襟的手指关节发白，低垂的睫毛挂着细碎水珠，不知是温泉的蒸汽还是泪光。

"抱、抱歉久等了..."她的声音像被露水压弯的紫阳花，带着轻颤的尾音。浴衣下摆随着小步移动时，隐约露出脚踝处淡青色的血管，像白瓷上晕开的釉彩。当发现我注视的视线时，她突然加快脚步，浴衣下摆翻起小小的浪花，最后几乎是小跑着躲到了对角线最远的地方走进温泉。

温泉水淹没她肩膀的刹那，她整个人像受惊的鹤般缩了缩脖子。蒸腾的热气中，她耳尖的绯色比天边的火烧云更艳，发梢沾湿后贴在锁骨凹陷处，宛如毛笔在宣纸上勾出的墨痕。她始终用掌心挡着锁骨以下的位置，但波光粼粼的水面背叛了她——每当她稍稍动作，破碎的月光就会勾勒出浴衣下柔软的轮廓。

我的喉咙突然灼热得发痛。方才觉得刚好的水温此刻变得滚烫，后背抵着的岩石传来不合常理的凉意。她拨弄水面时扬起的涟漪，竟让我联想到被春风吹皱的樱花潭。当一片竹叶飘落在她发间时，她受惊抬眼的瞬间，湿漉漉的瞳孔比温泉池底的鹅卵石更莹润透亮。

"那个...水温..."雏田刚开口就咬到了舌尖，立刻把半张脸埋进水里。吐出的气泡在水面炸开时，她睫毛上真的凝起了泪珠。此刻我们之间相隔三米半的泉水，却仿佛漂浮着整个银河系的距离。

月光下的温泉宛如一块碧玉，水面上飘着几片竹叶，蒸汽袅袅上升。片刻之后，她才微微把头露了出来，脸颊比最红的枫叶还要鲜艳。

"水...水温刚好..."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小心翼翼地把整个身体泡进温泉中，温暖瞬间包裹全身。我们在池子的两端，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谁都不敢看对方。

"看...看星星..."雏田突然指着天空，"今晚的星星好亮..."

我抬头，确实，没有光污染的山区夜空繁星密布，银河清晰可见。我们就这样仰望着星空，紧张感渐渐消散。

"神一君..."雏田的轻柔又勇敢的声音再次传来，"能...能坐近一点吗？"

我心里感叹，雏田比我勇敢，我应该跟主动一些才是。我慢慢挪到她身边，水波荡漾间，我们的手臂轻轻相触。我的手悄悄滑入雏田的掌心，温热的泉水让这个触碰变得更加亲密。

"真美啊..."她轻声感叹，不知是在说星空还是此刻的氛围。

泡完温泉回房间的路上，我们牵着手，谁都不舍得放开。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仿佛本就该如此。

第二天一早，我们按计划去了短册街最有名的景点——传说中可以实现愿望的"姻缘桥"。那是一座红色的木桥，横跨在山涧之上，两侧挂满了情侣们留下的许愿牌。

"据说只要一起走过这座桥，就能永远在一起。"雏田看着桥头的介绍牌，眼中闪烁着期待。

我们买了一块空白的许愿牌，雏田认真地写下愿望，不许我看。写完后，她踮起脚尖将牌子挂在最高的地方，风吹过时，木牌轻轻相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写了什么？"我好奇地问。

雏田神秘地摇摇头："说出来就不灵了。"她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中午在一家小餐馆吃饭时，窗外突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在瓦片上，奏出清脆的乐章。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分享着一锅热腾腾的关东煮。

"神一君还记得吗？"雏田突然说，"我答应过要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

雨停后，雏田带我来到短册街郊外的一座小山丘。这里人迹罕至，野花遍地。站在丘顶，可以俯瞰整个短册街和远处的群山。

"小时候跟随父亲来短册街时，偶然发现了这里。"雏田坐在草地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每当不开心的时候，我就会想象带喜欢的人来这里..."

我坐下将她搂入怀中："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

微风拂过，带来泥土和青草的芬芳。雏田靠在我肩上，轻声哼起一首古老的歌谣。远处的地平线上，夕阳将云朵染成金红色，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神一君..."雏田突然转身面对我，眼中盛满柔情，"谢谢你...陪我来这里..."

我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温泉的暖意和雨后青草的清新。当我们分开时，夕阳的余晖为雏田的脸庞镀上一层金边，美得令人窒息。

"该回去了。"我轻声说，却舍不得放开她。

雏田点点头，却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我们就这样相拥着，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仿佛要抓住这美好时光的每一分每一秒。

回到旅馆时，老板娘看着我们牵着手的样子，会意地笑了："年轻真好啊。要给你们准备明天的早餐吗？"

夜深人静时，我躺在榻榻米上，听着身旁雏田均匀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画出规则的几何图案。这次旅行比我想象的还要美好，每一刻都值得珍藏。

"神一君..."雏田突然轻声唤我，原来她也没睡着。

"嗯？"

"下次...我们还能再来吗？"

我转身面对她，在月光下她的眼睛像两颗明亮的星辰："当然。以后每年都来，首到我们老得走不动为止。"

雏田满足地笑了，悄悄挪近一些，将头靠在我肩上。窗外，一只夜莺开始歌唱，为这个美好的夜晚画上完美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