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血月复苏

血色月光如液体般倾泻在青云观的废墟上，给断裂的梁柱和焦黑的符咒镀上一层诡谲的暗红。卢小卦在尖锐的疼痛中猛然睁眼，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斩缘剑，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灰烬。

"醒了？"

声音从右侧传来。卢小卦艰难转头，看到苏雨晴跪坐在三步之外，正在研磨某种散发苦味的草药。她的长发不再是以往的柔顺模样，而是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几缕散发垂落在颈侧，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最令人不安的是她的眼睛——原本清澈的瞳孔此刻泛着淡淡的金色，像是融化的金属。

"我...活下来了？"卢小卦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他试图坐起来，右肩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低头看去，三道漆黑的爪痕贯穿肩膀，伤口边缘泛着蛛网般的紫色纹路。

苏雨晴放下石臼，沾满药汁的手指轻轻按在他额头上。那一瞬间，卢小卦仿佛看到无数金色符文从她指尖涌出，钻入自己的皮肤。"无相的九幽毒，差半寸就到心脉。"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你强行开启八门还能活着，算是奇迹。"

记忆碎片突然刺入脑海——燃烧的符纸、扭曲的空间、无相那张西分五裂的脸...还有从第九道门里伸出的、布满眼睛的黑色触须。卢小卦按住太阳穴，某个画面倏忽即逝：一个穿墨蓝色劲装的女子在雨中转身，手腕红绳上的铜钱叮当作响...

"秦...月？"这个名字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苏雨晴研磨草药的动作骤然停顿。"你想起来了？"她的声音突然带上某种危险的韵律，金色瞳孔微微收缩。

卢小卦茫然摇头。那个画面消失了，只剩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疼痛。"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她是谁？"

石臼突然爆裂，草药汁液溅在苏雨晴雪白的衣襟上，像一摊干涸的血迹。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轻声道："一个本该永远消失的人。"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卢小卦注意到苏雨晴腰间多了一件陌生饰品——半块雕刻着星图的玉佩，正是当初封印她母亲魂魄的法器。此刻玉佩正在发出微弱的脉动，仿佛有生命在其中呼吸。

"我母亲...和圣女的魂魄..."卢小卦谨慎地开口。

"融合得很顺利。"苏雨晴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着玉佩，"比预计的更顺利。"她抬头望向血月，侧脸线条在红光中显得格外锋利，"太顺利了，反而让人不安。"

远处传来瓦砾滚落的声音。卢小卦敏锐地转头，看到第九道门曾经矗立的位置，有几块碎石正在微微震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月光照耀下，那些碎石之间粘连着某种黑色丝状物，像蜘蛛网般随着震动伸缩。

苏雨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掌心烫得惊人，正好压在卢小卦脉搏处。"听着，无论接下来看到什么，不要相信你的记忆。"她的指甲几乎陷入他的皮肤，"特别是关于秦月的。"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破空而来！

卢小卦本能地侧身，一柄短刀擦着他的耳廓钉入身后断墙。刀身通体幽蓝，刀柄缠绕着褪色的红绳，绳上三枚铜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哎呀，失手了。"带笑的女声从屋顶传来。

墨蓝色的身影轻盈落下，靴尖点地的瞬间，卢小卦的心脏突然剧烈收缩。那个梦中女子就站在三步开外——眼角泪痣，红绳铜钱，还有唇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她比记忆碎片里更鲜活，周身萦绕着松木与铁锈混合的气息。

"三年不见，卢小卦。"女子拔出墙上的短刀，刀尖随意地指向苏雨晴，"你品味变差了嘛。"

苏雨晴周身骤然爆发出金色气旋，地面上的碎石悬浮而起。"秦月。"她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你不该来这里。"

"这话听着耳熟。"被称作秦月的女子转动短刀，刀光在血月下划出诡异的轨迹，"三年前你们把我搭档洗脑成废柴时，也是这么说的吧？"

卢小卦的头痛突然加剧。无数画面在脑海炸开——暴雨中的短刀、交握的双手、燃烧的客栈...最后定格在秦月满脸是血推他离开火场的画面。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断墙。

"看这反应，记忆封印松动了？"秦月眯起眼睛，突然甩手掷出某物，"接着！"

一块黑色木牌划过抛物线。苏雨晴的金色气旋猛地扑向那物体，却在接触瞬间被弹开。木牌稳稳落在卢小卦掌心，触到皮肤的刹那，他听到无数声音在脑中尖叫——

"容器准备好了吗？"

"把影门那丫头处理掉。"

"记住，你是第九门的钥匙..."

"引魂令？！"苏雨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怎么会有这个！"

秦月己经退到废墟边缘，短刀横在胸前。"物归原主而己。"她朝卢小卦眨眨眼，"想知道真相的话，三天后山脚老槐树见。"顿了顿，又补充道："别带你的小女友。"

苏雨晴抬手就是三道金光，但秦月的身影早己融入夜色。攻击只击碎了本就摇摇欲坠的残墙，激起一片尘土。

卢小卦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牌。它通体漆黑，表面刻着九道相互缠绕的凹槽，正中心是个小小的"卦"字——与他肩膀上的胎记一模一样。最诡异的是，那些凹槽中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有生命般沿着他的手腕攀爬。

"扔掉它！"苏雨晴扑过来抢夺，却被木牌突然爆发的红光弹开。她摔在碎石堆里，簪子脱落，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表情。"那是...九门会的..."

话音戛然而止。卢小卦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第九道门的废墟上，那些黑色丝状物正蠕动着组形。没有五官的脸上，缓缓裂开一道猩红的缝隙。

"欢...迎...回...来..."它用无相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