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血色码头

七号码头的探照灯把海水照得一片惨白。顾瑾川的迈巴赫一个急刹停在集装箱区，轮胎在潮湿的地面擦出两道黑痕。他瞥了眼腕表——23:47，距离周永昌规定的时间还有十三分钟。

"陆远，就位了吗？"他对着领带夹麦克风低语，手指无意识着西装内袋的股权转让书。

海风裹挟着柴油味灌进车窗，让他想起十二岁那个夏天，泳池消毒水的气味。

耳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狙击点C视野受阻，唐薇正在调整机位。"

紧接着是唐薇的嘀咕："这破三脚架比周予安还难搞..."

顾瑾川嘴角绷紧。他最后看了眼手机锁屏——沈念初今早的超声波照片，两个模糊的小圆点像宇宙初开的星辰。然后毫不犹豫地关机，将手机塞进手套箱暗格。

"季明修，她情况？"

"血压110/70，胎心监测正常。"季明修的声音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冷静，"蓝玥刚给她换了营养液，伪装成急性肠胃炎住院很成功。"

顾瑾川闭了闭眼。沈念初此刻应该躺在顾氏私立医院VIP病房，手腕上戴着装有微型发射器的"住院手环"。那是他们B计划的关键——如果周永昌真要的是股权，顾瑾川会签字；如果他要的是命，沈念初就能锁定位置。

"记住，"他最后整理领带时碰到沈念初别上去的钻石领带夹，

冰凉的温度让他顿了顿，"无论发生什么，优先保证她和孩子的安全。"

耳机里突然插入周予安带笑的嗓音："顾总什么时候变这么啰嗦了？

我家苏警官的狙击枪可比你的嘴皮子靠谱多了。"

顾瑾川没理会调侃。他推开车门时，海风突然变得锋利，

像无数把看不见的刀片划过脸颊。三百米外的"海妖号"游艇灯火通明，甲板上人影绰绰。

"行动。"

钢制舷梯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回响。顾瑾川数着步子，第七步时左前方摄像头微微转动——周永昌正在监视器后观察他。第九步时他故意踩空，西装裤腿擦到舷梯边缘的铁锈，留下道显眼的红痕。

"顾总小心。"迎上来的保镖伸手要扶，被他侧身避开。

这个动作让对方西装外套掀起一角，露出枪套里的格洛克23——不是周家保镖标配的型号。

顾瑾川眼神暗了暗。看来周永昌还勾结了第三方势力。

"瑾川来了？"周永昌的声音从顶层甲板飘下来，

带着红酒浸润过的慵懒，"上来陪叔叔喝一杯。"

游艇主舱像个微型宫殿，水晶吊灯在真皮沙发上投下碎钻般的光斑。周永昌端着杯勃艮第红酒，食指上的翡翠扳指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绿。

沙发两侧站着六个保镖，而被铐在吧台椅上的苏曼嘴角带血，警服衬衫被撕开一道口子。

"苏警官不太配合。"周永昌用杯底轻敲茶几，"非要看看我保险箱里的玩具。"

顾瑾川目光扫过苏曼红肿的右手腕——国际刑警的紧急求救信号，

三短三长三短的摩斯密码。她在传递消息：有炸弹。

"股权书。"他单刀首入，从内袋抽出文件拍在茶几上，"放人。"

周永昌突然大笑，红酒在杯壁撞出危险的漩涡："你以为我大费周章就为这个？"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显示屏亮起，画面里是顾氏医院某间病房。

沈念初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而徐雅正拿着针管靠近她的输液袋。

顾瑾川的指节发出爆响。

"别紧张，"周永昌眯起眼，"只是点助眠剂。

毕竟孕妇需要好好休息..."他忽然俯身，"尤其是怀着你弟弟孩子的孕妇。"

空气瞬间凝固。顾瑾川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不信？"周永昌点开平板，调出份基因报告，

"看看你亲爱的季医生每周偷偷做的检测。胎儿Y染色体片段和你的匹配度只有23%，却和季明修有89%相似——"

苏曼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周永昌的话。

她假装痛苦弯腰时，吧台上的叉子悄无声息滑进袖口。

"周先生，"顾瑾川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犯了个致命错误。"

他慢慢解开袖扣，"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

周永昌脸色微变，但很快又笑起来："私生子当然不会公开..."话没说完，

游艇突然剧烈摇晃！警报声刺破夜空，对讲机里传来惊慌的喊叫："底舱进水了！"

顾瑾川趁机扑向苏曼，而她腕间的手铐不知何时己经打开。

两人滚到沙发后的瞬间，苏曼从发髻里抽出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甩出去精准缠住周永昌的手腕。

"现在！"她大喊。

舷窗应声爆裂，三枚麻醉弹破空而来。

周永昌身边的保镖接连倒地，而他却突然按下扳指上的翡翠——游艇底舱传来闷响，整艘船开始倾斜！

"一起死吧！"周永昌狞笑着掀开茶几，露出下面闪着红光的炸弹，"还有三分钟——"

顾瑾川的领带夹突然发出蓝光。

沈念初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清晰传来："老公，密码是徐雅生日。"

他毫不犹豫地输入19980817。炸弹红光戛然而止，变成无害的绿色倒计时。

周永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这密码只有..."

"只有你女儿知道？"顾瑾川冷笑，"可惜今早她偷看沈念初病历时，指纹解锁了手机备忘录。"

甲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予安浑身湿透地冲进来，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海警。

他左臂有道狰狞的伤口，却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二叔，你养的那群海盗太菜了。"

苏曼一个箭步上前给他包扎，被他趁机在耳边说了句什么，顿时耳根通红地踹了他一脚。

"周永昌！"陆远的声音从舱外传来，"你涉嫌走私军火和人体实验，这是逮捕令！"

他身后跟着举相机的唐薇，镜头精准捕捉到周永昌瞬间灰败的脸色。

顾瑾川却突然转身冲向甲板。沈念初的追踪信号在三十秒前消失了。

医院走廊的应急灯将人影拉得鬼魅般狭长。

蓝玥的高跟鞋卡在推车轨道里，差点摔在刚赶到的季明修怀里。

"她不见了！"蓝玥抓着被割断的输液管，"徐雅打晕护士，连人带床推走了！"

季明修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

他蹲下身，从地砖缝隙捡起片极小的金属片——沈念初手环的残骸，边缘有激光切割的痕迹。

"不是徐雅。"他声音发紧，"周永昌雇了专业团队。"

蓝玥突然抢过他手里的平板，调出医院立体结构图："地下二层！核磁共振室有屏蔽信号的特殊建材！"

他们冲进电梯时，季明修突然按住蓝玥的手："你确定要跟来？"他目光落在她断掉的高跟鞋跟上，"可能会很危险。"

蓝玥首接掰下另一只鞋跟："比起这个，"她晃了晃手里的金属鞋尖，"我更担心绑匪的脑袋够不够硬。"

负二层走廊像条冰冷的隧道。最里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仪器运转的嗡鸣。季明修刚摸到门把，突然被蓝玥拽住——门缝下缓缓漫出一滩暗红色液体。

"不是血。"季明修嗅了嗅，"碘伏混合肾上腺素..."他猛地推开门，"是剖腹产急救包！"

房间中央，沈念初被绑在核磁共振仪上，腹部连着奇怪的电极贴片。徐雅站在操作台前，屏幕上跳动着胎儿心率曲线。

"再动一下，"徐雅举起遥控器，"200伏特电压就会穿过她的子宫。"

蓝玥的鞋跟当啷落地。季明修慢慢举起双手，目光却锁定了操作台角落的灭火器。

"为什么？"他故意拖延时间，"周永昌己经完了，你没必要——"

"你懂什么！"徐雅尖叫，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嘶哑，"他答应让我永远25岁！"她扯开衣领，露出颈部皱缩的皮肤，"可实验失败了...除非用同源基因修复..."

季明修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那些异常衰老的细胞样本意味着什么——周永昌在用活人做逆转衰老的实验，而沈念初的胎儿基因恰好能修复缺陷！

"蓝玥，"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我数到三，你喊'周予安来了'。"

"一。"

蓝玥微不可察地点头。

"二。"

徐雅的手指在遥控器上收紧。

"三！"

蓝玥突然指着门口尖叫："周予安你后面！"徐雅本能回头瞬间，季明修扑向灭火器，而沈念初猛地抬腿踢向操作台！

高压二氧化碳喷涌而出，白雾中传来徐雅歇斯底里的咒骂。电极贴片从沈念初腹部脱落，仪器发出刺耳警报。混乱中蓝玥抓起金属托盘狠狠砸在徐雅后脑——

遥控器坠地的刹那，季明修接住了踉跄的沈念初。她冷汗涔涔地抓住他衣领："瑾川...有危险...周永昌在船上藏了..."

话音未落，整栋医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沈念初的瞳孔骤然放大——她留给顾瑾川的求救信号，被触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