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意孤行

皮靴接触到看似坚实的沙地，没走出两步，脚下发出"噗噗"的闷响，连续的声音，灰沙翻涌起来，像是开水一样沸腾不止，看得王乾呆愣住。

"小心流沙！"梁问率先反应过来，大喊着要扑过去，被鱼儿和雀儿拦住，他只碰到了一点王乾的后领。等其他护卫手忙脚乱找出粗麻绳飞步冲上前时，王乾的双腿己经陷到膝盖，越拔陷得越深，此时他心中终于清醒过来，不由得有些惊慌“快快，快，我要陷进去了，兄弟们拉我上去！”。沙地里渗出的水汽混着细沙，像无数细小的手臂缠绕着他的小腿往下拉。

"别挣扎！"申瑶清大喊着，“不想死就别动！等大家伙把你救起来。”护卫们把麻绳一端甩向王乾让他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由几个人共同拉着。流沙不断下陷，王乾的手抖得厉害，尝试了两三次都没能把绳索系牢，他开始抑制不住哭嚎。

王乾之前己经走出了标记边缘两三步，正常人弯腰伸手都够不到。其中一个护卫将自己绑好身体前倾够着王乾，其余人拉着，在众人的协助下，他才终于把绳索系好。

申瑶清先前半跪在标记的边缘处，手掌按在沙地上，掌心传来的触感温热而又带着一点松软，还能感受到底下隐约的水流声。

离寒阴坡不远，陷沙谷形成的原因不是酷热，而是地下暗河在不远的地方改道，河水与细沙混合的流体地带，在白日被日光照射，沙层吸热后表层看似十分干燥，实则底下不知道哪里就是饱含水分的流沙层，枯枝碎石做的简单标记都是前人吃过亏后总结的。

"所有人别站着，都趴在地上！分散重量！别救人把自己搭进去了。"她自己先伏下身，侧着身子，耳朵贴地能听到细微的水流声，如同大地的血液。

众人不理解，可前方负责领路的三人漠视着后方的队伍，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便陆陆续续趴在了做好标记的沙地上。此时沙陷坑中的王乾脸色涨得发紫，沙开始没过他的大腿，他双手撑地试图减缓下陷的速度，指甲在沙地上划出奇奇怪怪的血痕，嘴里不断喊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老天爷救命啊！拉我上去！"

其中一个护卫不耐烦地冲着他大叫:“别嚎了，我们不是在想办法救你吗？你它爹的省点儿力气配合我们。”王乾立刻止住了声音，但情况却没有好转到哪去，冰冷的河水从沙层缝隙渗出，冻得他牙关打颤，沙子被水浸润以后粘合力加强，护卫们身体疲惫，趴着也不好使力，王乾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叫你不听我的话，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前方的苏麦转过马头，毫不客气地进行了一顿奚落，仍旧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申瑶清搬来两块木板铺在沙层上，推到王乾身边示意他通过木板借力。随后也加入到拉扯绳子的队伍中，一两天来灵泉没断过，她一伸手，护卫立刻就觉得手上轻松了不少，最后在众人的努力下，王乾终于狼狈地爬出沙陷坑。

护卫们都围上去关心他的情况，他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护卫们从他的裤腿里抠出好几大坨的湿沙，脚踝处被流沙磨得血肉模糊，与脏兮兮的裤腿粘连在一起，骤然扯开裤子，伤口接触到空气，疼得他嘶嘶吸气。

申瑶清把两块木板又扯了回来，仔细地擦着上面的泥沙，木板后面或许还得用到。

苏麦走过来，用杖头戳了戳李西刚才陷进去的地方，沙面立即涌出一滩清水，他喋喋不休:"看到了没？底下全是活水，是山上的雪水化了流下来的，沙子吸饱水就成了陷阱，看着硬实，其实是漂在水上的沙壳！这种地儿可会骗人，稍有不慎丧命都是有可能的！你们中原人常说吃一堑长一智，现在你智长了没？"

众人不想理睬他，他们还在为一件事情发愁，先前王乾踏上流沙堆里时，队伍中经过了一半的马车，现在还有一半马车等着经过，为了救他，做好标记的地方边缘也开始有些松动，本来马车经过就十分不容易，现在难度更大，王乾不仅帮不上忙，还得分出人去照料他，整个队伍的负担更重。

王乾心中羞赧，认为不完全是自己的错，“你现在又说什么风凉话呢？早点把事情给解释清楚，我未必就会这么冲动，你身为向导，拿了钱不干事，不帮忙就算了还嘲讽，要不是我们看在你有些经验，轮得到你在这儿装聪明人，嘶，你掐我干什么？我哪儿说错了？”

旁边的一个护卫想要打住王乾口没遮拦的行为却没成功，又跑到苏麦面前称要替他道歉，苏麦不肯接受，王乾不肯认错，最后苏麦一言不发回到前方，万姨娘把自己的担架让给了王乾由春回与夏至扶着走，问题仍旧没解决。

“都没事做的话就来把木板铺上，后面的车还要过。”申瑶清突然出声，卢小雨与景兰立刻响应，崔家的护卫们面面相觑，看见崔平崔安带头才放心跟了过去。

申瑶清指挥众人将马车里的长木板取出并排铺在标记路段的两边，距离与马车两轮相适应，又在板间塞了许多碎石。崔平坐在了第一辆马车前方，小心翼翼地驱赶马匹，第一辆马车刚行走了两三丈路，踩到最前端的木板，突然马蹄与木板一同下沉，马被惊到慌忙后退，不断嘶鸣着，脚步也有些乱，崔平极力控制着马，众人看到艰难的局面忧心不己。

"快让开，我要垫铁楔！"申瑶清姐妹俩在安国公府时攒下不少东西，有一辆马车专门用来存放各种器具，其中有一柄特制的特制的楔形铁器，受力面积很大，申瑶清一脚把铁楔插到木板下方，众人七手八脚的再往下方垫上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