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相看

申瑶清被申小六气到没法，她承认小妹妹暂时不是读书的料子，寻了个机会出门散心，顺便再去当铺换点银钱。

宝泉斋是颌都最大的当铺，一回生二回熟，上回负责收簪子的何朝奉一见申瑶清就知道她又有好东西要来，忙招呼她上座，申瑶清不客气，抬脚就往里间走。

她被请到了第三处雅间，不意路过半途时，又遇到一个熟人，此人是崔虎，现今正坐在第二处雅间，旁边的小厮捧着个长不到一尺的盒子，申瑶清停下脚步，猜测里面可能是书籍。

“姚姑娘怎么不走了？”何朝奉见申瑶清脑袋往次间伸，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他出声引起了崔虎注意。

崔虎也没想到能在当铺遇见申瑶清，“原来是崔管事，你也是来当东西的？“申瑶清先打招呼。

崔虎脸色有些不自然，当东西并不是他的第一目的，“也是，家中经济吃紧，老爷叫我来把这本陆砚山亲手书的诗集押在这。”

申瑶清心中觉得不对，想要把珍贵的诗集卖出好价钱，难道不应该去书店，无论是书生还是书店掌柜，肯定比当铺的人识货。

她不知道的是，崔虎之前己经拿着这本诗集走遍颌州的大小书店，还去了大大小小的装裱店，各处的东家都愿意出高价购买，谁料一一被崔虎拒绝。

申瑶清道：“陆砚山其人才华横溢，传世之作确是太少，想不到竟有一本在崔老爷手里，如今要卖出去，这机会可是难得。”

崔虎摸摸鼻子，“我们老爷是万分舍不得的，若非实在是近日消耗过多，也不会叫此等珍宝出来见天日。”掌柜的轻声咳嗽，申瑶清拱手，“时间不多，停留太久是我讨嫌，就不打扰崔管事了，我这便走。”

雅间里，她把红玛瑙手镯亮出，与前来的柜头商议好三百两的价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走时又看见崔虎，小厮的手上还捧着盒子，看几人的表情，明显谈得不是很顺利。碎银和着铜币有几十斤，申瑶清拎着好似半点不费力。

来到布庄，“给我拿五匹棉布，全要厚的。”

“好嘞，客官稍等，棉布在库房，我派人去取，铁来！去库里取五棉来。“申瑶清在等待的空隙里，就在旁边的书店看看。

话本子一部五百文，刊印的诗文一本二两，价钱在申瑶清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她并不打算买，现在仍然需要未雨绸缪，这些书本暂时用不上。

店里一个帮工跑到掌柜旁边，低声说：“刚才姓崔的老头去了宝泉斋，没卖掉，我亲眼看见他跟小厮拿着盒子出来。”

掌柜不屑地骂：“活该！贪不死心的，出一千两银子都不要，真当别人拿他没办法？“

他们的对话传到申瑶清耳朵里，令她心间疑窦更深，陆砚山的诗她也看过，写得有一定水平，但跟著名的诗作相比差距甚远，主要胜在书法喜人。一千两己经是比较有诚意的价格了，这样也不同意，崔家真的很缺钱吗？明明几天前崔大奶奶还特意买了个粉纱屏风搬到崔玉晗房里，借丫鬟的口炫耀。

隔壁布庄掌柜的呼喊声传来，申瑶清的思绪回笼，付上十两银子后，左肩扛上布匹，右手拎着钱袋，没空再去想。

下午她正准备出门购买笔墨纸张，就见崔家又在宴请人，这回来的人貌似是个小官，数天以来，崔家的门前都有人拜访。

申瑶清终于想明白，崔家是想要攀关系，或者是给家中人谋出路做官，之前的陆砚山诗集是块砖头，目的是为了引出愿意为了文学爱好一掷千金的玉。

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得少了。

一天卢小雨从街上听来一些八卦与她们分享，“万山道观说颌都有须女垣投生的福女自北而来，出身名门，美貌聪慧过人，是戌午年出生的。”

申瑶清接话：“就比我大一岁，是哪家要嫁女儿了放的消息吧！”

突然，她想起崔玉书刚好就比她大一岁，难道流传的话是冲着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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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腰上雾气缭绕，走远了看山间的花朵都带着一层朦胧，山底下罕见的松柏此时生长得苍翠茂密，山路两旁能看到被深绿叶片映照得红得浓烈的一品红，花瓣像是被胭脂浸染过一般，在萧瑟的寒风中舞动，让人看了就难以挪开眼。

隔着雾气，申瑶清难以看清古寺的檐角，庙里和尚的诵经声与钟磬声交织传来，周遭没有什么人物，充满了让人感到舒适的凉意。要是在哪位大诗人的笔下，又是一处充满禅意的人间仙境。

此时的她老神在在，树上的虫子钻进她发间，首到春回摘完花来找她，方才发现了给她掸下来。

今天她们来不是为了上香，也不是为了游玩，而是应了崔玉书的要求，来给她当保镖。

崔玉书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上香和游玩，而是为了——相看，对象正是明喜侯的三儿子。

昨天崔玉书找到她，希望她能够陪同相看。申瑶清本来有些犹豫，但听了崔玉书的诉说才知道，她早就父母双亡，崔家除了两个妹妹，没人真正在意她，可两个妹妹不被允许陪同，她才找到申瑶清。

葛桂琴来到法净寺后没多久就不知道和候夫人去了哪里，留下崔玉书与孟克明单独相处。

申瑶清站在三丈外，年轻男女的身影若隐若现。崔玉书低头，不安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孟克明见多了这样的姿态，眼睛掠过崔玉书沾了泥水的绣鞋，“这就是所谓的福女？我还以为是乡野村姑，找两个妖道说点胡话就当真了，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崔玉书和申瑶清，孟克明的声音越来越远，“老爷子真是糊涂，什么人家都来攀亲戚。”

尖酸话是一记重击，捶得崔玉书要站不住，申瑶清想要上前扶住她，香桃赶来，见此情形脱口而出：“你竟敢欺辱我家姑娘！”

挽起袖子就要抓申瑶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