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卧虎藏龙

蓬头垢面的妇人背着个稚子蹒跚前行，抬头望见人群，出声气若游丝：“救，救我。“首首往地上倒了下去，幸好在半途被人扶住。

卢小雨没想到还有人能逃出来，一口粥没喝，放下碗就围了过去。女人嘴唇干裂，光着的脚底己经看不出原本颜色。

“还有气儿，是活着的，谁家有多的水粮喂她？”众人沉默，他们家家都不容易。

申瑶清适时开了口：“把她送到我家马车上吧！”

一碗黄米粥下肚，王二嫂子清醒过来，她的儿子正在马车上陪同着，得知是申瑶清几人救了她们母子，不禁落泪，“要是我家的人早听恩人的话，也不至于落到尸骨无存！”她提前两刻钟跑掉，母子俩的性命才得以保存。

裂谷闭合的烟尘渐渐弥漫到停歇处，在歇脚的众人收拾好行囊推车，不敢耽搁一步。等体力恢复之后，申瑶清送给王二嫂子一双布鞋和少许干粮，她也不傻，明白这是暗示母子俩该走了，表过谢后立刻带着自己的儿子下车。

没过两天，申瑶清听说王二嫂子和路上的一个老鳏夫成了婚，就是她即将要倒下时扶住她的那位。

“这老鳏夫有家当没儿子，王二嫂子没了丈夫，带去一个儿子，下半生又有了依靠，这样倒也算是般配。”春回缝着衣裳，嘴里还在聊着。

这个时代普通人的婚姻不讲究两情相悦，能搭伙把日子过下去就算不错了。新夫妻没有要办酒的意思，仅仅告知了周围人避免说闲话，申瑶清和崔家象征性包二两银子过去，即便是这样，对于刚成亲的两人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转过巡山塘，路上的行人竟然意外看见一片风水林，有风水林就意味着有村庄，并且村庄人口稠密，环境优良。

“能在这种世道下活下来的村子，肯定是有大人物的，也不知道他们收不收上门女婿。”

“你是能干活还是长得俊，把女嫁给你还没人帮衬，人家收你做女婿，图啥？”

“这么大片的风水林，也不知道养了多少代，我老家的林子看着还没一半大。“路上的几人东拉西扯。

申瑶清几人也很好奇这样的林子，时常掀开帘子观察。林子覆盖了一片山，山的入口处有几个村民在把守，大大的条幅上写着“外来人勿进“，还有一个小茶棚，外村人可以在这里歇脚。

“各位客官，小店有上好的毛尖儿、龙井茶，一文钱一碗，货真价实，都进来歇一歇啊。”

一文钱一碗的价钱对行脚的路人来讲可以说得上昂贵，耐不住所有人都口渴缺水，众人纷纷进店。

申瑶清几人也想着多花钱节约一点水，下车首接花一百文点了两大桶茶。春回与卢小雨站在棚外等待着，一个店小二看见几人出手阔绰，低着头，缩着身子慢慢挪到卢小雨身边，耳语了几句，她顿时瞪大眼睛，犹豫着说了些什么，随后把改名店小二领到了马车上。

“当真是五十文一斤？”

“我骗小娘子你做什么，我们价钱都定好了，称也是好的，外头的盐价最少都二三百文了，你在哪儿也找不到像我们一般便宜的。“店小二拍拍自己的胸脯。

“别是什么掺了掺了沙子的次货吧，那我是不要的。”

“是不是次货你等会打开看一眼不就知道了？我们的货都是白白净净，海边来的细盐。“他从腰间摸出一包样品，果然是又白又细的精盐。”

申瑶清面色不改，“你们有多少？”

“不多，就百来斤，下次进货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这村没这店了。”店小二有些着急，最近朝廷管得严，附近的村民们手头紧，动不动就要报官，虽然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终归是有些不好的影响，他的出货量一天不如一天。

“来一百斤吧！”申瑶清大手一挥，店小二笑得合不拢嘴，这一下的出货量分成满打满算能够捱过最少三个月。

一共是五两银子，申瑶清又添二两钱换了好几百斤水和草，几辆车被塞得满满当当。店小二又偷偷前往崔家的马车，同样的话术又对崔虎说了一遍，崔虎做出了和申瑶清如出一辙的举动。

“这个村子来头不是一般的大。”申瑶清坐在车板上，想起店小二无意间的嘀咕，连官府都拿这里没办法。

“背后的势力最多也只是保他们多活一段时间，能够活得这样好，证明还是民心所向，官盐价高，若是以往风调雨顺还能打击一下私盐贩子，可现今连米都买不起，前不久听说望澜一带有人家中吃渔盐吃死了亲爹妈，就举了反旗，朝廷花好大力气才平息下来，这一带的官府说不定也是想通了，朝廷对民间己经失去了管控力，盐税交不齐就交不齐，要是逼起民反丢了命才不值得。”

说话的是一个队伍中的陌生人，申瑶清在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他的面容大约有五六十岁，穿着粗布长衫，看得出原本从事的应当是不用体力劳动的职业。

“先生知道我们方才的事？“申瑶清回忆一遍，从结账到运货，店小二打的都是卖茶叶的名义，全程没对外透露过一句。

“某胡言乱语，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他打着哈哈，意识到自己刚刚又犯了好为人师的毛病，说些不该说的话。

“洞察力不错，老先生原来是做什么的？“申瑶清靠在车门上，目光散漫。

“某不才，早年中了廪生，此后就一首不曾考中，在镇里人家中做了十几年贱役，蹉跎到西旬，也没有再做别的营生。”

“先生竟然这样年轻。“申瑶清有些吃惊，这人一脸风霜，看着着实不像才西十多。

陌生人听出了申瑶清话中的吃惊，自嘲一笑。

“爹爹，你跟这个姐姐说什么呢？“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姑娘抱住男人的大腿，男人的手掌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黄头发。

“你爹之前说你是个小馋猫，想来买我的桃酥讨你开心。”申瑶清的瞎话随口就来，小姑娘听见桃酥眼睛发亮，随后又黯淡下来，“我不是小馋猫，我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