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魔初现

木屋里，火光燎燎，叶生还跪着，他头低垂，不敢动弹。

“错哪儿了？”

白发女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徒儿……杀性太重。”

叶生的声音有些发虚。

“唉。”

白发女子一声轻叹，带着些许无奈，“自从你学会了影刃，你这身上的野性子，也跟着长了许多。人熊这东西，和林子里其他玩意儿不一样，它们数量稀罕，脑子也活泛得多，你不去撩拨它，它也懒得理你。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该杀的杀，该帮的帮，别好坏不分。记着，你是人，不是兽！”

叶生没吭声，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是啊，我是人……怎么就活得跟头野兽似的，为了点东西就下死手？这跟外面的那些恶人，又有什么两样？

“唉，这也不能全怪你，你在哀牢山窝太久了，天天跟一群野兽畜牲打交道，能不沾上血腥气？不过，为师经常让你控着杀念，控着怒意！你倒好，管不住手，不该死的也想杀了，这跟杀你全家的那仇人相比，差在哪儿？”

说完，白发女子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

听到“仇人”两个字，简首就像根针，猛地刺进叶生心里，一股戾气差点冲破脑门——杀了他！剁碎了喂狼！

“啪！”

叶生额头一痛，是师父甩出的一滴飞酒砸的，他顿时激灵了一下，心中那股邪火和杀意，硬生生又憋了回去，不敢再想。

“好小子，我刚说你两句，就给我甩脸子？你翅膀长硬了？哼，自个儿好好想想！你是人，不是野兽！”

白发女子面如寒冰，冷哼一声，撂下话后，转身出了门，留下叶生一个人跪在原地。

此时，屋里静得可怕，叶生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头抓挠，一股子原始的冲动翻腾不休，就想……杀，杀掉眼前一切活物。

但这种感觉，只有在碰上硬茬子或者生死关头才会冒出来。这股杀念像是有瘾头，缠着他，甩不脱。

这时，门又开了，师父去而复返。

“小子，压不住那心魔了？”

“心魔？”叶生抬头，一脸茫然。

白发女子又叹了口气，这次语气平和了些：“心魔，就是人心里的疙瘩，是念想。贪、痴、怨、恨……人不是石头木头，有七情六欲，这些念头就是心魔。它能磨练人，也能毁了人。”

叶生愣愣听着，摸了摸被砸疼的额头：“师父，我……我怎么会有这东西？”

白发女子没首接回答他，反而问道：“小家伙，记不记得为师以前跟你聊过，啥是好人，啥是坏人？”

叶生垂头想了半天，才慢慢点头：“记得。师父说过，世上哪分什么好人坏人，事实上人跟林子里这些猛兽动物一样，都是为了活命。争来抢去，活下来的就是强的。好坏善恶，全看自个儿心里怎么想。不能光看皮囊，得看他经历过啥，目标是啥，体会是啥，才能决定人的本质。只要心是善的，就好；若心是恶的，那就坏。”

听到叶生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白发女子紧绷的脸色缓和不少，眼里的火气也散了。

这小子，看来本性还没歪，就是在这片山林里待傻了，一身的蛮劲儿没处使，也沾染了不少，看来引导他走出心魔还来得及。

当下，白发女子的声音也放轻了些：“嗯，你还算有记性。”

其实，在叶生心里，师父早就像他爸妈一样亲近，他从小就听爸妈的话，那现在师父的话，自然也刻在了他的心里。

“你这心魔不是一天养成的。这几年你跟山里的猛兽玩命，影刃功夫也见长，那股子野性和杀心就跟着一块儿疯长。只有杀起来才觉得痛快，是不是？再这么下去，你就真成了一头只晓得杀戮的畜生，别想做人了！”

师父这话让叶生背后有点发凉。

原来师父早就看透了他心底那点儿黑暗和杀意。

“师父，那……这杀心，这冲动，我该咋办？”

“心里的病，得心药治。你这心魔，只能靠你自己控制它，旁人帮不了，吃啥药都没用。记住，啥时候那股邪火往上冒，就告诉自己——你是人，不是畜生！”

说完，白发女子又传给他一套调息法。

“这套吐纳法子，去不了根，但能让你静静心，守住神，还是有点用的。”

话音刚落，她人影一闪，又出了屋。

当下，叶生不敢耽搁，立刻照着口诀，学着运气吐纳，试图让心中翻腾的气血压下去。

之后许多天，师父也不再逼他练功，反而每天给他讲一些历史故事，说些古今的人情世故。

潜移默化间，叶生那股子暴戾杀气真的沉寂了不少，他也学会了将那份躁动藏在心底最深处。

也是从那之后，他对小玉的驾驭越发得心应手，终于知晓了之前师父提过的“小玉之秘”。

他和蝎蛛之间，仿佛再无隔阂，只要念头一动，小玉便知。

更奇妙的是，小玉竟能随他的心意改变形态，或变成一柄利剑，或变成一根长鞭，又或者变成项链戒指等饰物。

小玉这一次蜕变确实非同小可。

当它变成利剑时，剑身泛着金属的冷光，锋利得能削断飘落的发丝。最邪门的是，由蝎尾化成的剑刃上，萦绕着一层幽幽蓝芒，那是剧毒的色泽，毒性强弱，甚至种类，都能随叶生的念头而变。

剑握在手中，温热贴合，宛如自己手臂的延伸，挥洒自如。不用时，蝎蛛剑又能变回项链，乖巧地爬上他脖颈，扣拢成一个别致的项链吊坠。

虽实力猛涨，但叶生仍不敢有半分松劲。他每日依旧是雷打不动的苦练，除了基础的鬼影迷踪和影刃杀技，师父还新传了他一些剑术。

如今的他，身手、力道、反应，都非昔日可比。蝎蛛剑与他心意相通，影刃功夫也摸到了“气刃脱体”的门槛，只是比起师父的境界，他还差得很远。

月上中天，哀牢山顶。

一头雪白晶莹的蝎蛛静静蛰伏着，它的背甲上，站着一道挺拔身影。

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身形高大，肌肉虬结，透着一股原始野性的力量。夜风吹拂着他散乱长发，露出刀削斧凿般的侧脸，鼻梁高挺，双唇紧抿。

这一年叶生十九岁，也是他误闯入哀牢山原始森林的第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