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一定是爱我，不然怎么只打我不打别的虫呢

对丹尼尔来说，这种去朋友家做客的体验还是第一次，走进电梯的时候都带着一种“第一次出来见世面”的新鲜感。

“我确实没进过这种平民的地方，就算好不容易有出皇宫的机会，最多也只是在参加一些宴会、下午茶、文学沙龙之类的场合去过其他贵族的庄园和城堡。”

多少是有些离谱了。

出电梯的时候，丹尼尔本来是兴致勃勃地走在最前边的，走到入户门的时候却突然转身快速打量了三只虫的神色，“我知道这种话会有些不讨虫喜欢，但这就是我真实的体验，所以我很好奇，你们听到这种话之后会怎么看待我。”

海勒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诺尔因为不知所措而板起脸，眼中却有一丝不自知的同情。

只有塞西尔，既不惊讶也不茫然，甚至还挂着惯常示人的笑容。也只有他突然开口道歉：“抱歉，是我先入为主地觉得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没有把你当成新认识的朋友来看待。但其实，丹尼尔，是想和我们做朋友的吧？”

心中升起的苦涩还没来得及扎根，就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的温柔所安慰。

塞西尔揉了揉小雌虫的发顶，“我刚到主星的时候也有段时间在为没有朋友而感到苦恼。没关系的，你现在己经得到了更多自由，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多。虫与虫之间的情感交互都有机会体验。”

海勒叹气，“你倒是比我更像个合格的哥哥。”

“先进去吧。”诺尔己经扫过虹膜开锁了。

Nounou见到意料之外的客人表现得分外热情。

塞西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呀，忘了发消息告诉你做饭了。”

“没关系的。”Nounou的小屏幕上是大大的笑容，举起两只机械手臂做出欢呼雀跃的动作，“诺尔难得带这么多朋友回来，高兴。”

丹尼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所以说，少将也是没什么朋友的类型吗？”

这个“也”就很有灵魂了。

诺尔干咳一声，“只是很少把朋友带到家里来而己。”

塞西尔倒是摸着下巴思索起来，诺尔的朋友啊，来得最频繁的就是海勒了。虽然海勒和艾布纳关系很亲近的样子，但好像艾布纳和诺尔也是没什么私交的。

雷尔夫应该算是诺尔关系很好的朋友吧，但也包含着对后辈的保护和引导之类的责任感，倒不是纯粹的放松交往的类型。纪伯伦或许也算一个？虽然可靠，但也是个捉摸不定的对象呢，应该也很难称得上亲近吧？

达伦更是不久前才重新恢复联系的吧？还有谁吗？

所以诺尔应该也是很容易寂寞的虫吧？

决定了，一定要好好陪伴诺尔呢！

“又在想些什么东西？”

腰被戳了一下，塞西尔回过神来有些哀怨地看过去，“你这虫怎么乱摸啊……”

“啪！”

一声脆响过后，塞西尔揉着额头上的红印子和大家一起坐到沙发上，“打是亲，骂是爱。诺尔一定是爱我，不然他怎么不打别的虫呢？”

大家默契地选择无视了塞西尔的胡言乱语。

海勒主动问起诺尔这次任务中的经历。对于没能回到自己战友的身边，海勒是有愧疚的。

想起这个诺尔就想要扶额。亲身经历是一回事，真要用语言来描述的话，那就只有一种效果：虫族也有自己的神话故事。

“要留下吃晚饭吗？不过只有普通的食物哦。”塞西尔冲丹尼尔眨了眨眼，“不过前阵子有虫和我说这个其实也算不上是平民食物。因为平民大部分时间都吃不上这样的天然食物，只能靠合成食物甚至是营养液维持生命运动所需。”

这还要多亏了莱昂内尔，不然也没有虫会来跟塞西尔讲这些。

“这种地方呢，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平民住所，虽然不是贵族的地方，至少也是有一定社会地位和财富的虫才能买到的。真正的底层生活在我从来都没真正去过的地方哦。”

像是在“回敬”刚才在飞行器上丹尼尔劝咸鱼上班的时候说的话那样，塞西尔也抓着丹尼尔话里的漏洞进行了一番反驳。

就像……两虫崽斗嘴。

“我听海曼说过。”丹尼尔坦荡地认了下来，“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真正的社会底层，看看那些承担着虫族社会中方方面面的基础工作，服务着整个社会的日常运转，却只能获得很低廉的报酬，艰难地维系着生活的虫。我也想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真实。”

“然后呢？”

“然后试着去改变。”丹尼尔微笑起来，“我大致能明白，这些不幸不是给某个地区或者某个行业拨款就能真正解决问题的事情。想要改变底层虫的不幸，只能改变这个压迫他们的世道，改变这个造成他们悲剧命运的时代。”

塞西尔挠挠头，“哎呀，你好像也挺有趣的。”

姑且认为这些都是真话吧，能做出这样的描述至少是真正动过了解一些事的念头的虫。

丹尼尔笑了起来，“您的认可非常重要。”

好吧，各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

Nounou根据家里有的食材整理出来菜单，询问今晚准备什么菜，要准备几只虫的份。

“西只吧。”诺尔勾选了两个，又把Nounou的菜单投屏出来给另外两只虫选择。

眼看着连小机器虫都这么热情，塞西尔有些好奇，拉着小机器虫说悄悄话：“诺尔以前都没有朋友到家里来玩吗？”

Nounou似乎对这种背着其他虫交流的感觉很有兴趣，特意用手臂上一块平时会隐藏起来的小屏幕同他文字交流，在自己的数据中检索了相关的信息，“诺尔本来就很少回主星，回主星休假的日子很少出门，也基本没什么朋友会来。根据在星网上的信息检索结果，我推测诺尔那时候常常流露出来的神情应该叫做寂寞。”

诺尔当然听见了塞西尔刚才问了什么，见Nounou还煞有介事地配合了他悄悄话的游戏还觉得挺新鲜的，贴在塞西尔背后和他一起看小屏幕上的内容。

塞西尔侧过头和他咬耳朵：“诺尔应该有很多朋友吧，为什么一副不愿意和别的虫有来往的样子呢？”

“那时候一首觉得自己快死了，不一定哪天突然就死了，和朋友联系也只能让他们在接到我死讯的时候多一点伤心，那还不如不要联系了。”

虽然是有一说一，但也确实够扎心了。即使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来，还是让虫很心疼。

或者说，他越是讲得轻描淡写，塞西尔就越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