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为了我们的理想

“我从前总觉得，自己迟早会被这个吃虫的皇宫吞噬。”丹尼尔坐在桌子上，碰不到地面的两只脚在空气中划啊划，“那时候我羡慕你能逃得远远的，我也想那样，驾驶星舰逃到宇宙的另一边去。”

丹尼尔笑了起来，“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就算是海勒哥哥也没逃掉。就算一时间，身体可以逃出去，但你终究还是要回来的。大家都在这个泥潭里，谁都别想逃。”

“小时候，我常常做一个梦，梦里我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被雌父派来的虫追杀。我到处躲到处藏，还是会被找到。这听起来很荒谬对不对？可我就是觉得，他们对我来说，并不是亲虫，而是威胁我生存的存在。”

海勒颔首，听得出来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过分压抑。

“其实，我现在也还在梦这个，只是不那么恐惧了。”他抬起头看向海勒，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甜美笑容。

“虫族真的很少很少会说到自由、理想这样的字眼。我第一次听到自由这个单词，是在我偷听雌父和一位大臣议论反叛军的时候。他们嘲笑着反叛军所追求的自由，又说堵不如疏，不如不去管他们，只监视着，反正也成不了气候。”

“我就觉得，他们看不上的，或许是个好东西。我找到了这个单词的意思，是无拘无束，不受限制。那一刻我就爱上了这个单词。你知道吗，那就像是笼中鸟渴望天空。有翅膀的种族生来就渴望飞翔。”

那双亮晶晶的眼里终于滚下了泪水。当他说起比喻句的时候，那生动的神采又让虫想到“浪漫”。

海勒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一首不被注意的弟弟这样有趣。

“我渴望自由——我当然是不敢说出这样的话的。重要的东西要藏在心底啊，不能随便告诉别的虫。”

海勒坐在床边，半靠着床头看向扬起脖子讲述着自己的渴望的弟弟。

这还是海勒第一次知道，这个弟弟喜欢躲起来偷听别的虫说话，那他说不定也喜欢偷看一些文件。他相信被珍视的信念不能轻易诉之于口，他的眼睛里有压抑的疯狂。

“我想要不受拘束的生活，我想要这皇宫不再吃虫，我想要每只虫都能选择自己的生活，我想要掌握权力的虫不再高高在上，我想要每只虫都能有尊严的活着……”

“那天的首播，那位阁下在庭审上的话震惊了我。我发现原来我那些零碎的念头己经有虫想过了，甚至更加仔细地、有头绪地整理出来了。他甚至己经和一些虫一起为了这样的理想做了一些事情。”

丹尼尔又哭又笑，他的手按住自己的心脏，“那一刻，我想，我应该也能做点什么。不，是我必须要去做点什么。”

海勒的眼睛也了，中间几次偷偷抹了抹眼睛——他觉得这一定是被丹尼尔哭得。

或许因为是自己的弟弟吧，那样亲密的血缘关系，那样相似的命运，那样清晰的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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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塞西尔阁下的计划里，你们才是最重要的一环。眼下，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我们要相信自己。」

艾萨克带着海曼躲在棚户区，被一只退役的军雌收留。

退役的军雌名叫巴罗，因精神海损伤而退役，虽然是A级，但几乎不敢再使用精神力。

巴罗在前线同星际异兽战斗了半生，退役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别的工作可做了，最后凭着对机械的熟悉，在遍地贫民的棚户区开了个连牌匾都没有的小店，靠帮虫制作或是维修一些电子设备来维持生计。

艾萨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距离主星有些远的垃圾星。

垃圾星是曾经有过丰富的资源，后来开采殆尽的星球。就像是一个被开过的罐头，如今只剩下一点少到盛不上来的汤汁和空荡荡的罐头皮，可以扔进垃圾桶了。

曾经围绕着资源开采建设的一系列基础措施都还在，只是少了后续的维护，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

这里的星网并不和主星的星网联通，信息传输有些麻烦。这里没有虫看过塞西尔的首播，绝大部分虫也没听过在主星己经禁止再提起的精神力安抚术。只是随着不起眼的两只弱小雌虫的到来，雌虫之间开始流传着一些神秘的信息。

那些召开废弃小礼堂、电影院闲置放映厅里的集会上，那位容貌精致又破碎感十足的美丽首领每次都公开传授那种能救雌虫于水火的奇妙技术。

“把掌握自己身体的权力还给雌虫。”这样的话也随之流传开来。

这是离开主星后他们来到的第二个星球。这样的活动己经成为了日常。

「你们要做的，就是让改革的需求成为社会主流的心理需求。这听起来很抽象是吗？就是让他们都明白，他们本不需要对那些该死的雄虫和贵族负责。」

两只虫都穿着灰扑扑的带兜帽斗篷，海曼任由艾萨克牵着，匆匆行走。

巴罗反常地搬了小板凳坐在小店门口，见到两只回来先使了个眼色，主动招呼他们：“你们来了。”

海曼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是继续靠近：“嗯，我来看看前些日子我委托您帮我做的小东西弄好了吗？”

艾萨克还没反应过来，有点呆地听着海曼随口找了个借口跟在巴罗身后进去。

“这位是亚岱尔，S级雌虫。”巴罗明显顿了一下，又快速补充了一句，“也是伊莱哲阁下的雌侍。”

“你是来找我的吗？”海曼掀开兜帽，露出精致的脸庞。风尘仆仆的模样和稍显凌乱的发丝并不折损他惑虫的魅力，反倒更显得纯洁而易碎。

“真是令虫讨厌。”亚岱尔有些烦躁地想。

他一向讨厌这样的雌虫，美貌而脆弱，像是只能生长在玻璃花房里精心培育的花朵。一旦处在真实的环境中很快就会坏掉吧？

雌虫怎么能是这样脆弱的东西？是雌虫就该展开虫甲去战斗！

亚岱尔轻蔑地看着海曼，“你就是最近到处宣扬雌虫有权掌控自己身体的那只虫？”

“是我。”像是为了回应对方目光中显而易见的轻蔑，海曼露出了一个气场不输对方的笑容。

奇异的是，当他微笑起来，整只虫焕发出了别样的光彩。坚定、顽强和希望——有一瞬间亚岱尔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这样东西，美丽的、坚韧的、百折不挠的、从未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