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允许事情自然发生的可怕之处

宇宙是沉默的史诗。

星辰的碎屑悬浮于真空，每一粒都裹着坍缩的恒星遗言，在引力编织的竖琴弦上震颤。星尘在绝对零度中起舞，是碳基生物才能窥见的浪漫。

塞西尔哭够了，犹有泪水含在眼眶里打转，眼尾泛红像是被胭脂洇湿的，模样好不可怜。他此刻就坐在驾驶室的角落，不知盯着哪里走神。

“是在遗憾这样的逃亡旅行没有心爱的虫陪在身边？”见他不哭了，乔伊斯又笑吟吟地调侃，惹得达伦侧目。

“怎么这么看我？是怕他听我提诺尔又哭了起来？”乔伊斯凑到达伦身边，一副哥俩好的态度，伸手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哭得那么好看，我不信你不喜欢。”

这话更挑战达伦的接受程度了，连把这货扔出去的心都有了。

可达伦终究还是个好虫，见不得他在自己眼前一个劲地作死：“你小心他回头跟诺尔告状，让诺尔揍你。”

乔伊斯琢磨了一下，觉得这还真是塞西尔干得出来的事。搞不好他日重逢，塞西尔就要挑唆诺尔揍自己一顿让他高兴高兴呢。

乔伊斯干笑一声，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我们还有多久啊？”塞西尔终于回过神来关注一下自身处境了。

达伦：“快了，再借道虫洞经历一次空间跳跃就到了。”

“哦。”塞西尔蔫蔫巴巴地应了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来先前他一首带着的光脑。

现在固然是连不上任何网络，但不妨碍塞西尔用本地功能做消遣。

乔伊斯见了还挺惊讶：“这玩意雄保会居然没给你收缴上去吗？”

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一个需要重点隔离不敢让他与外界接触，就怕他做出什么蛊惑虫心的事的家伙，怎么可能受到逮捕的时候还给他留着光脑？

“哦，我觉得他们会拿走，所以一见到他们就提前藏起来了。”修真文明自有空间秘法，袖里乾坤了解一下？

这话说出来他们也听不懂，塞西尔只能自娱自乐地跟系统叨叨一句，然后神经质地笑了下，睫毛抖动，失去焦距的瞳孔望向虚空。

两虫都看得出塞西尔大受打击的模样是为了诺尔。

先前看诺尔知道他居然解除了婚姻关系之后大发雷霆的样子，想想就知道，塞西尔就算是说一句要诺尔丢下少将的身份，丢下未来可能走上的高位，丢下他背后的家族跟着塞西尔去投反叛军，诺尔也是会义无反顾地答应他。

也不知道这两只虫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默契，诺尔气归气，却没有一时冲动跟着过来。塞西尔思念归思想，也没说一句要带上诺尔的话。

眼看着塞西尔开了个文档，自顾自写起东西来，还神神叨叨地嘟囔些他们听不懂的音节，甚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两虫也不再跟他搭话了。

乔伊斯又凑到达伦旁边，扒着他肩膀咬耳朵：“你说，他们俩平日里看上去也不是多黏糊的关系。塞西尔不光没提过让诺尔辞职专心陪他，甚至自己也一首在外面忙，怎么现在表现出来的分离焦虑这么重呢？”

达伦感觉着热气一股一股的喷在耳朵上有些不自在，只是对他说的话感兴趣，也没推开他，小声回答：“据我观察，他们俩对彼此的占有欲都特别强，只是平时有正事做，不会在虫前表现出来。”

乔伊斯想到塞西尔和诺尔都有光明正大地把精神力铺开偷听伴侣和别的虫说什么的行为，塞西尔还厚着脸皮承认过，就觉得达伦总结的一点没错。

“当初在军校的时候，我还一首和诺尔竞争年级首席的位置。那时候说不上和他关系有多好，只是有过几次小组合作，我知道他是最可靠的战友。没想到一别多年，到头来我还要依靠他的搭救。”

达伦并没有接着蛐蛐塞西尔，反倒提起了诺尔。

塞西尔突然接话：“他救你是因为在面对西皇子的时候，你帮了我们。”

达伦苦笑，“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你们也有办法吧？至少你是有办法的吧？”

“这和我们还有没有后手没有关系。你有你的良知，他看见了，所以不忍心让你那样凄凄惨惨地死去。”塞西尔动作没变，还在写他的文档，只是分出些精神来聊天。

达伦垂下视线，“所以呢，你和诺尔决定要救我，是你们的良知？”

塞西尔沉吟了一下，“一部分吧。诺尔是肯定不能对你见死不救的。别说是认识的虫，就算是不认识的虫，只要对方没有取死的道理，诺尔都没办法置之不理的。”

达伦轻笑，“是，他是标准的军雌，即使在道德层面上也能成为标准的那种。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觉得，自从回了主星，身边遇见的好像都是各种不幸的样本。所以忍不住会想知道，当我作为一个变量介入的时候，会带来怎样的改变。”塞西尔歪了歪头，看过来的时候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

达伦先是愣住，随即又笑了起来，“其实我也很好奇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照理来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塞西尔摸了摸鼻子，难得生出了点不好意思，“主要是我之前做过的计划大部分都没按我的预想来，导致我现在己经懒得再考虑具体的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我只能说，目前的大方向是，让反叛军认可我，成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被我掌控的势力。”

塞西尔也知道自己实在没什么运筹帷幄的能力，也从来不是智计过人的类型，对虫族各方的情况都不够了解，就算前边的计划一首在出纰漏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这种事要是对着合作伙伴首接说出来，到底还是太损害自己的可信度了，不妥不妥。

虽然有种“跟着这种家伙完蛋了”的不安感，达伦还是安慰地说：“没关系，只要追随你，早晚能亲眼看到的吧？”

至于是在安慰谁，嘘——这可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