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雄虫就是些圈养起来的牲畜

雄保会的监禁室在塞西尔看来并不像监狱。

单间，有床有桌椅，桌上还有水壶杯子。床上垫子略硬了点，倒也不算硌。如果不是限制自由，这条件倒更像是小旅馆。

破天荒的，塞西尔有种现在可以躺下休息了的觉悟，内心平静得像最初来到虫族的时候刚被接上军舰正躺下摆烂的时候。

是啊，人为什么非要做任务呢？人不是生来就要做任务的。任务不是非要他来做的。所以人为什么要做任务呢？

在一片难得的静谧安详中，塞西尔通过毫无意义的套娃式绕口令成功把自己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塞西尔一个机灵猛然惊醒，几乎是瞬间肌肉绷起，爆发出完全不像刚刚醒来的惊虫速度从床上跳了起来。

一桶冰冷的水突兀地泼了个空。

变故来得太突然，双方都有一瞬间表现出怔愣。

“对我这么大怨气吗？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搞暴力行为吗？”见是白天的时候负责来逮捕自己的雄虫，塞西尔一脸的不理解。“你要不要先做个自我介绍，不然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被他气得一哏，只觉得报上名字显得不对劲，连名字都不报更不对劲。

就算欺负对方也得让他知道自己是谁啊！

塞西尔看着对方表情变换，又抢在他开口前摆摆手道：“看起来你不想说啊，那就不勉强了，反正我也总是记不住虫的名字。”

这回首接气得对方抬手一巴掌扇过来。

塞西尔做了个蹲起，掌风从头顶刮过，他站起来“嘶”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看过去，嘴里还念叨了两遍“好险好险”，模样怎么看都有些夸张的滑稽。

站在他面前的雄虫可笑不出来。

塞西尔鬼魅一般闪至他身后，一脚踹在他腰上，首首把虫踹进吸饱了水的床铺。

“哎呦！”雄虫又惊又怒，慌忙爬起来，警惕地看向塞西尔。

而此时塞西尔己经拉开了椅子自顾自坐下了，嘴上还得接着挑衅：“好歹也搞些高明的玩意啊，凭白扰我清梦，就搞这个？”

反派当多了是这样的，自己心情不好，就想让看见的每只虫都破防。

雄虫也是一点都没让他失望，气急败坏地叫嚣：“塞西尔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你死定了！不，你会生不如死！”

“我是真想不通，你既然知道我犯了什么事，自然知道等着我的下场是什么。都这样了你还上赶着来挑衅，搞些不痛不痒的小动作，为什么啊？我们之前并不认识吧？”

塞西尔的困惑溢于言表。和刻意的嘲讽比起来，这种反应倒是更令虫生气。

接着，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既然不是咱们两个的矛盾，那就是我和别的虫的矛盾了。对方自恃身份，不愿意自己动手，是这样吧？”

至于是受什么虫的指使来的，这倒是没什么区别。

甚至都不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雄虫说什么，只要稍微表现出厌恶，就会有虫主动来帮他们做些什么。

这种戏码塞西尔并不陌生，因为过于低级而提不起兴趣来。

“你是在雄保会工作吧？挺稀罕的，大部分雄虫并不会自己出来工作，毕竟雄虫除了领雄保会提供的生活补贴，还能吸雌虫的血。”

“你懂什么！”雄虫攥紧了拳头，神情颇有几分凶恶。“你们这些等级高、出身贵族的雄虫懂什么！你们生来就享有一切！”

他咒骂起来，拳头颤抖着，却又逐渐噤了声，连拳头都无力地垂下。

“扭曲，仇恨，无助，惶恐，恶欲。”塞西尔摸着下巴，说出来的话让虫有些听不太懂。

“除了替虫动手之外，你自己也很享受欺凌往日里你不敢招惹的雄虫的过程吧？虫生很不幸吗？”

阴暗的心思被虫轻描淡写地揭破，雄虫的脸色更糟糕了，五官都越发扭曲。

“你问我懂什么，那你讲讲啊，你觉得你懂什么我不懂的？”塞西尔只当对方是一个新鲜的样本了。

这只雄虫显然和自己过去接触到的又有不同。他没什么权势，可能生活也不宽裕，还是在雄保会工作的，塞西尔很好奇这样一只虫经历着什么样的生活，又是在以什么样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

勉强算是能给他增加一些乐趣吧。

眼看雄虫愣住了，塞西尔站起来把唯一的椅子推过去，“来坐下说。”接着自己往身后的桌子上一坐，两只脚悬在那里晃晃荡荡，还自得其乐地打起了节奏。

为了听故事，他稍微用了点小手段。

雄虫坐下了，微微别过头去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开口说点什么的冲动驱使着他再也憋不住那些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脑海中不断重复的念头。

“我叫莱昂内尔。因为先天尾钩腺体发育不良，在雄虫的评级中，我只能评最末，能拿到的星币实在不多。为了治疗，我每个月都需要买很多昂贵的药物，只靠雄保会那点补助，我连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雄虫是不用出来工作的，他们有补助，又有雌虫养。但我只能拿最低档的补助，也没有雌虫会和一个没有信息素的废物结婚。”

莱昂内尔瞪大了眼，圆形的瞳孔逐渐拉长。随着一句又一句的心里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他的精神也反常亢奋了起来，不再抗拒说点什么的冲动，言语越发极端。

“我恨雄虫，凭什么都是雄虫，他们的一切生来就有，不过是傲慢的蠢物。我也恨雌虫，一个个都是势利眼，只是图雄虫的信息素罢了，什么尊敬、爱慕，他们一只只都是虚伪的东西。”

塞西尔摸了摸鼻子，“所以你选择自力更生，出来工作？”

“呵，你以为雄虫那么容易找到工作吗？雄虫在学校也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因为任何工作都有受伤的可能，所以任何职业培训都不接受雄虫，绝大部分工作都不会录用雄虫。雌虫尚且有通过自身努力生活下去的机会，雄虫，呵，雄虫就是些圈养起来的牲畜！”

莱昂内尔双手紧攥不住颤抖，整个虫亢奋地咒骂起来。

“啪！啪！啪！”塞西尔拍了拍手，笑容和煦，慢条斯理地开口，“讲得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