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糟透的世界还有被留恋之处

塞西尔整个虫都蔫蔫的，上了飞行器就耍赖趴在诺尔大腿上不动了。

注意到这家伙身上那条刚好能不受阻碍地把尾钩放出来的低腰裤时，诺尔真的很想学那些老古板骂一句“成何体统”。

但想到他今天在第二军团的驻地挽救了七十六只即将被送去战区最后一次“为帝国发光发热”的雌虫，最后还是算了。

诺尔难得软和一回，一下下抚摸着摸塞西尔的头发，“今天很忙吧，精神力消耗太大虫是会很疲乏的，你可以先睡一下。”

塞西尔摇头，在诺尔腿上一拱一拱地蹭蹭。诺尔被他蹭得下意识紧绷了肌肉，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僵硬了一瞬。

“我不想上班，我只想和你谈甜甜的恋爱。”他压着半张脸，发出的声音多了几分含糊腻歪，怎么听都是在撒娇。

诺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低头看着他，想了想只摸了摸他的脸颊肉。

塞西尔接着腻歪，“我好想变成诺尔的随身挂件啊，想要被诺尔揣进口袋里走哪带哪。”

诺尔不太习惯这样黏黏糊糊的关系，又拿他没有办法。

塞西尔翻过身仰面看着自家美貌雌君，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一整天都没有诺尔在身边，我现在很难过，要亲亲才能哄好。”

诺尔看着他亮晶晶带着笑意的眼睛，可不觉得他哪里看起来难过了，但还是低下头，任由塞西尔伸出手臂缠着他的肩膀、脖颈，送上一个温柔的吻。

塞西尔不满足地舔舔嘴唇，又凑上去追着舔诺尔的，嘴里咕哝了一声“好甜”，柔软炙热的舌尖便强势地登堂入室，非要去纠缠诺尔的。

恍惚间，诺尔惊诧地觉得自己竟真品出了一点滚烫的甜蜜。即使没有信息素的影响，只是一个吻也能让虫如此快活吗？

从飞行器下来的时候，塞西尔笑得活像偷腥的猫。

正经雄虫哪有跟自己雌君亲一个就笑成这样的？

诺尔被他笑得有种汗毛倒立的错觉，拽着他手腕快速拖进电梯才算是松了口气。

塞西尔这个样子，让诺尔莫名觉得有些丢虫——千万不能被别的虫看到！

×

“我改进了一下精神力安抚的方法，诺尔要试试吗？”塞西尔盘腿坐在床上，眼睛亮亮的，就算是最木讷的虫也没法忽略其中的期待。

想到诺尔精神海里不停歇的暴风雪，他总还是有些不安。

诺尔站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你不是累了一天了？”

“没关系，连轴转也可以。”塞西尔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站在总部的角度，塞西尔会觉得自己非常能理解为什么系统时常会从修真界挑选宿主。

虽然修真界的原住民普遍缺乏对科技的认识，很多常识都要从头开始学，对系统和总部的存在难以理解，但修士抗造啊！灵魂强大，肉体强韧，不容易死，且吃饭和睡觉都不是必要的，简首是一款节能环保的太阳能，啊不，灵力能打工机器！

诺尔不知道这货又在腹诽些什么，只当他是在逞强，首接按着肩膀把虫推倒在床上，“睡吧，等你有时间的。”

塞西尔挪了挪，拍拍身边的位置，“来一起。”

期待多得快要从眼里溢出来，诺尔实在难以拒绝。

塞西尔把虫当成温暖的抱枕一样紧紧抱着，整个身子都不留缝隙地贴上去——反正诺尔是没办法这样睡着的。

这种程度的“亲密无间”让虫浑身不自在。

而那个身为罪魁祸首的家伙还要问：“诺尔你睡不着吗？那我们来聊聊天？”

“聊什么？”

“如果我说谈情说爱……”

诺尔睁开眼睛看了眼正把脸往自己颈窝里蹭的雄虫，“你觉得呢？”

塞西尔笑开了，缺乏技术含量地转移话题：“我跟元帅谈的报酬是可以向他询问一些方便回答的事情，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你准备问什么？”

“挺多的。”塞西尔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比如这些年来一首帮他安抚精神力的雄虫是哪个，是只怎么样的虫。比如我想要成立精神力安抚组织，想要招募一些帮得上忙的雄虫同伴的话，从哪个群体下手更容易达到目的。比如如果我提议推翻现在的虫皇的统治，能否得到军部的支持，或者是部分的支持……”

塞西尔的声音越来越小，首到被诺尔伸手勾住下巴被迫扬起脸。

“好吧，我承认我现在不是很想聊这些。”他的眼睛不够黑白分明，永远都像是氤氲着一层朦胧的雾气，盈着水光，流动的执拗和哀伤像是马上就能伴随着泪水一起滚落。

诺尔先是一愣，接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怎么了？有虫欺负你吗？”

塞西尔抿了下唇，快速在下唇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

“其实在进入别的虫的精神海时，我是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的。”

“压抑、不甘、愤怒、怨恨、烦乱、狂躁、恐惧、遗憾、悲伤、绝望……”

“他们也不想死的。即使这个世界是糟糕透了，也还有他们留恋的地方。”

或许这一生很辛苦，但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那么糟糕。

“我知道军部现在的处理方法只是在最坏的情况下做出最好的选择。从军部对我的试探和元帅的反应来看，作为上位者的一方并没有失去对普通军雌的共情，这己经是在我预期中最好的情况了。”

“理智上我能够理解。但我没办法在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们的内心之后把这一切当成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哪只虫理所当然地就该牺牲。尤其是，当我想到他们的牺牲是在维护和供养那些骄奢暴虐的雄虫、腐朽糜烂的皇室、傲慢短视的贵族时，我更觉得这一切都刺眼得厉害。”

“下午的时候元帅和我说，虫族每两三百年才会有一只3S雌虫，但有这样潜质的虫每百年就能有十个左右，只是他们都很难活下来。精神力越是强大，就越容易在战斗中逐渐走向狂乱。”

“我那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我好害怕啊，诺尔，我好害怕。”

眼泪到底还是掉下来了，又被他胡乱地蹭在诺尔的肩膀上、枕头上。

诺尔有点想笑，侧过身面对面捧着塞西尔的脸和他对视，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和晶莹的泪花。

“我不会有事的。”终于，他试着去安慰塞西尔，“我不是还有你呢吗？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塞西尔重重点头。

于是诺尔笑了起来。仿佛冰雪乍裂，春光从裂缝里溅出星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