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难寄长相思48

车轮碾过泥泞的山路，车厢在颠簸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小夭的银针在防风邶心口上方悬停，针尖凝聚的血珠映着夜明珠的冷光。

"这毒会腐蚀经脉。"她手腕微颤，"阿念，把黑陶罐里的碧灵丹磨成粉。"

涂山璟按住防风邶抽搐的肩膀，指尖沾到鳞片脱落的黏液："海妖血脉正在抵抗毒素，但他的心跳越来越弱。"

"姐姐！"阿念突然惊叫，"他耳朵后面在流血！"

小夭拨开防风邶散乱的黑发，发现青灰色鳞片下渗出诡异的蓝色血液。她迅速划开自己的指尖，将一滴血混入药粉："我娘的手札提过，海妖混血中毒时需要用王族血脉做药引。"

药粉触及伤口的瞬间，防风邶猛然睁眼，海蓝色的瞳孔缩成细线："...玉扣..."他嘶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给...意映..."

涂山璟掰开他紧握的拳头，一枚暗红玉珠滚落车板："这是赤水族长的命珠？怎么会..."

"不是命珠。"小夭捡起玉珠对着光线察看，"里面有东西在动...像是..."

防风邶突然剧烈咳嗽，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脸颊蔓延："...辰荣...幼虫...玱玹要用它..."他的指甲暴长寸许，在车壁上抓出深深沟壑，"...控制星图..."

马车猛地倾斜，暗卫在外厉声警告："赤水家的箭阵追上来了！"

涂山璟掀开车帘一角，三支火箭擦着他发梢钉入车框："他们想连我们一起灭口。"他转向小夭，声音压得极低，"碧灵丹能暂时压制毒素，但要想彻底解毒..."

"需要海妖栖息的月光珊瑚。"小夭快速缝合伤口，"可最近的产地在东海..."

阿念突然指着防风邶腰间的锦囊："那个绣纹！我在辰荣山见过！"

小夭解开锦囊，倒出几片干枯的蓝色叶片："是月光珊瑚的标本...防风邶早就准备好了？"

涂山璟眸光骤冷："恐怕他今日遇袭不是意外。"他拈起叶片对着夜明珠，"这些标本被赤水烈焰灼烤过...有人故意引发他体内的海妖血脉暴走。"

防风邶的利爪突然扣住小夭手腕，鳞片己经爬上他的脖颈："...王姬...小心..."他喉间发出非人的咕噜声，"...你锁骨下的...凤凰印记..."

车顶突然传来重物砸落的闷响，接着是暗卫的惨叫。涂山璟拔剑劈开车顶，月光倾泻而下的瞬间，众人看见盘旋在上空的赤水家猎鹰，鹰爪上绑着滋滋作响的火药包。

"跳车！"涂山璟揽住小夭的腰，另一手抓起阿念。他们滚入路旁水沟的刹那，马车在身后炸成火球。

热浪掀飞了小夭的发簪，她摸到满手黏腻——不知是谁的血。涂山璟的袖子被烧穿，露出小臂上狰狞的旧伤。阿念颤抖着指向火场："防...防风公子还在里面！"

火海中突然冲出个扭曲的身影，防风邶完全显现的海妖形态在月光下如同鬼魅。他尾巴卷着燃烧的车辕砸向追兵，发出的尖啸震碎了方圆十丈的树叶。

"他撑不了多久。"小夭按住流血不止的额角，"海妖暴走会燃烧生命..."

涂山璟突然割破手掌，以血画符："青丘狐火可暂时压制海妖血脉。"他甩出血符，"但需要你的一滴心头血做引。"

小夭毫不犹豫地将银针刺入心口，血珠滴在符咒上的瞬间，防风邶的尖啸戛然而止。他跪倒在溪水中，鳞片如雨般脱落。

阿念突然指着溪水对岸："有人来了！是...是意映姐姐！"

月光下，白衣少女踏水而来，腰间玉佩与防风邶的成对。她跪地抱住恢复人形的防风邶，指尖抚过他耳后的鳞片残痕："兄长还是用了禁术..."

"意映..."小夭踉跄着走近，"你早知道他会..."

"王姬请看。"意映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下与小夭相似的凤凰印记，"我们防风氏女子世代继承的，从来不是海妖血脉。"

涂山璟的剑尖挑起意映一缕散发："皓翎王族的凤凰印？这不可能..."

"三百年前辰荣灭国时。"意映的声音像浸了冰，"皓翎长公主用禁术将灵脉分给七位将门之女，我们防风氏先祖正是其中之一。"

防风邶在妹妹怀中睁开眼，瞳孔己恢复人类模样："...玉扣里...封着最后...一缕纯净的...灵脉..."他艰难地指向小夭，"...本该属于...王姬..."

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赤水家的追兵正在集结。涂山璟将小夭护在身后："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意映姑娘，你能带防风邶先走吗？"

意映从怀中取出半块青铜镜："穿过这片苦楝林就是辰荣旧部营地。"她将镜子递给小夭，"王姬若想知道真相，等月圆时用凤凰血照这镜面。"

阿念突然拽小夭衣袖："姐姐！你腰间的青丘令在发光！"

涂山璟脸色骤变："是青丘的紧急召集令...族长出事了。"他转向意映，"赤水家可能同时对多方下手..."

"带阿念回去。"小夭突然解下凤凰玉佩塞给涂山璟，"用这个可以调动皓翎边境守军。"

"那你..."

"我要跟意映去辰荣营地。"小夭望向逐渐逼近的火把，"如果星图真如防风邶所说关联王陵，那么..."

防风邶突然挣扎着坐起："...玱玹要的不是...魔器..."他咳出蓝色血沫，"...是苦楝树下...埋着的...辰荣氏...镇国之宝..."

意映倒吸冷气："难道传说是真的？那棵..."

爆炸声打断了她的话，苦楝林方向腾起冲天火光。涂山璟抓住小夭的手腕："没时间了，我让五叔护送阿念回青丘，我们..."

"分头行动。"小夭反握住他的手，"你去查青丘异动，我去苦楝树。若三日后未归..."

涂山璟突然吻住她的唇，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短暂而炽热："没有这个可能。"他解下颈间青丘玉坠挂在她脖子上，"戴着它，我能找到你。"

当追兵的火把照亮溪水时，众人己分头隐入夜色。小夭跟着意映钻入地道前最后回望，看见涂山璟的白衣在月光下如鹤展翅，剑光划过处，赤水家的旗帜齐齐断裂。

意映擦亮火折子，地道墙壁上赫然显现古老的辰荣壁画——画中女子额间凤凰印记，正将什么物件埋入苦楝树下。

"王姬可知..."意映的声音在地道中回荡，"为何三百年来，那棵苦楝树从未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