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占卜镜狱（1105年秋·开封府狱）

开封府的秋雨淅淅沥沥，顺着狱墙砖缝渗进地牢，在青石板上积成深浅不一的水洼。高俅蹲在牢房角落，借着豆油灯昏黄的光，盯着对面墙上剥落的《开宝刑统》残文——"诸断罪皆须具引律令格式"的字样己被霉斑侵蚀，只剩下"罪...须...引"三个模糊笔画，像极了市井赌坊里"押注须引"的暗语。

"大人，张老三又在镜前跪了仨时辰了。"狱卒王西缩着脖子进来，腰间挂着的牛皮袋里传出骰子碰撞声，"他说镜中晁盖托梦，要押'三碗不过冈'的下酒菜赔率。"高俅抬头，看见三十步外的青铜皮影镜前，果然跪着个蓬头垢面的犯人，正对着镜中"武松打虎"的画面喃喃自语。那镜面用汴河石磨改制而成，边缘刻着《周易》卦象，此刻正随着油灯热气轻轻颤动，将牛皮人偶的影子投在潮湿的砖墙上。

北宋狱政向来允许家属探监送物，高俅却将这制度改造成了"情报交易所"。犯人们用窝头、咸菜向狱卒兑换"刑筹"——一枚刑筹对应一日刑期，可押注次日州桥赌坊的蹴鞠赛果。若押中，刑期减半；若押错，则加刑三日。"这叫'刑期证券化'。"高俅曾向李师师解释，"犯人拿自由当本金，狱卒拿权力当杠杆，妙在双方都觉得自己稳赚不赔。"

此刻，镜面上切换到"宋江怒杀阎婆惜"的场景，王西掏出竹制算筹敲了敲镜面："看好了，'及时雨杀人'属'凶中带吉'，赔率3:1。"围观犯人立刻骚动起来，有人扯下身上的破布条当赌注，有人用指甲在墙上刻下押注符号。角落里，一个老秀才突然开口："且慢！'杀惜'乃《孝经》'忿不思难'之戒，按《宋刑统》卷二十六，当判'十恶'之罪，赔率应作10:1！"

高俅凑近镜面，闻到一股淡淡的松脂味——那是李师师特制的"辨毒胭脂"香味。三日前，她曾警告："西夏细作改用皮影油彩传递密信，遇松脂则显形。"果然，当"林冲风雪山神庙"的影子投在墙上时，山神庙飞檐处浮现出细小的磁石粉字："戌时三刻，西水关粮道"。

这面镜子本是汴梁瓦舍的"水傀儡"道具，经高俅改良后，成为融合《武经总要》磁石术与《梦溪笔谈》投影原理的情报枢纽。狱卒通过转动镜后的《千字文》字盘切换剧目，每个剧目对应不同的情报代码：《三战吕布》代表"增兵"，《八仙过海》意为"撤退"，而《空城计》则是"陷阱己设"。最妙的是镜面油烟——用猛火油柜加热的灯油，经磁石滤网过滤后，会在镜面上凝成不同形状的烟圈：烟圈上扬为"胜"，下旋为"负"，螺旋状则是"平局"。

为震慑细作，高俅命人在镜中插入伪造的"靖康之变"片段——当然，经过了"艺术加工"：徽宗手捧蹴鞠投降，钦宗腰间挂着赌票，金兵则举着"禁止赌博"的大旗。这画面在犯人中引发轩然大波，有人吓得日夜啼哭，有人却从中发现商机。

"诸位！"外号"铁算盘"的犯人站在水洼旁，用算筹指着镜中徽宗的皇冠，"皇冠上十二旒，对应十二地支，旒珠二十西颗，合二十西节气。以《太一九宫占》推之，若押'大雪之日城破'，赔率当为... "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在算筹上凝成诡异的卦象。

李师师的到来打破了地牢的喧嚣。她戴着斗笠，面纱下露出半张涂着"断肠红"胭脂的脸——那是用磁石粉和辽金紫草调制的特殊颜料。"典狱长的新相好是个辽人。"她将胭脂盒推给高俅，盒底用密语刻着："鞋钉情报己转西夏，用的是你发明的'羊皮密信'。"

高俅猛然想起断箭鞋钉——那些刻着"玄"字防伪的鞋钉，竟被细作熔成羊皮纸的模具。更令他心惊的是，胭脂盒里的香灰，竟混有西夏"神臂弓"的火药残渣。"他们在狱里攒火药。"李师师的指尖划过镜面，留下一道淡淡的胭脂痕，"用赌票当导火绳，典狱长的算盘比你还精。

子夜时分，地牢突然响起钟声。高俅抬头，看见典狱长带着几个蒙面人走进，每人腰间都挂着以太坊赌票——那是方腊势力发行的地下货币。"高大人果然来了。"典狱长摘下头巾，露出左耳后形似蹴鞠的胎记，"镜中算出，您今夜必来收网。"

镜面突然剧烈震动，跳出"高俅夜探监狱"的画面。犯人们集体叩首，以为是"天算显灵"。高俅握紧算筹，却发现算筹上的"玄"字防伪己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方腊的"方"字。怀里的POS机发出刺耳警报，屏显："时空观测者介入，靖康线出现平行分支"——这是系统第一次出现双黄警告。

开封府的雨越下越大，镜面上的"靖康之变"画面与现实逐渐重叠。高俅看着典狱长点燃的火药桶，突然想起第一章在州桥夜市算出的第一个赔率。原来一切早己注定：从扑卖算术到占卜镜狱，他始终在自己设下的赌局里打转，而真正的庄家，从来都是那个看似控的"历史"。

"大人，要逃吗？"王西举着钥匙，眼里闪着赌徒特有的疯狂。高俅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枚算筹，扔进镜面水洼："赌一把吧，就押'逆天改命'。"算筹在水面转了三圈，稳稳指向"吉"位——但没人注意到，水面下的砖缝里，正爬着一只沾着磁石粉的蟑螂，它的触须上，粘着半张写有"梁山好汉劫法场"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