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记忆灼烧

省体校的夜风裹挟着塑胶跑道的气味，林羽的球鞋踩过天台生锈的铁梯，发出吱呀声响。怀里的塑料袋窸窣作响，江城一中的旧球衣边角从袋口露出，褪色的校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白。他伸手推天台铁门，金属摩擦声刺破寂静，惊飞了墙角栖息的夜枭。

蹲下身解开塑料袋时，母亲缝补的针脚硌着掌心。那件蓝白相间的球衣肘部补丁密集，是高三那年联赛前夜，母亲就着修鞋摊的台灯，用父亲裁剩下的轮胎皮一针一线补上的。林羽手指抚过歪歪扭扭的针脚，耳边突然响起陈浩曾经的冷笑："小个子穿这身，像不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娃娃？"

打火机清脆的咔嗒声划破夜色。火苗舔舐球衣下摆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陈浩初次见面时不屑的眼神、张磊在模拟赛中为他挡拆时撞出的闷响、王强撕碎留队承诺书时簌簌飘落的纸片，都在火焰中化作跳动的幻影。球衣上的号码"11"被烧得蜷曲变形，恍若他曾经无数次在赛场上被碾碎又重塑的梦想。

"凭你也想进省体校？"陈浩的嘲讽声在脑海中炸响。林羽突然握紧拳头，火星溅到手背也浑然不觉。浓烟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对着夜空大喊："我证明给你们看！证明小个子也能站在最高赛场！"喊声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惊得远处居民楼亮起几盏灯。

火焰越烧越旺，球衣布料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林羽望着灰烬中逐渐模糊的江城一中校徽，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鞋子破了能补，心要是破了，就真的完了。"曾经的他，何尝不是被质疑声碾碎了自信，在自我怀疑的泥沼里挣扎？

灰烬随风飘散的瞬间，林羽突然安静下来。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他意识到真正需要告别的，从来不是陈浩的嘲讽、王强的质疑，而是那个面对偏见就退缩的自己。蹲下身拾起半块未燃尽的布料，上面母亲绣的小花依然清晰，他将布料小心收进口袋——这不是懦弱的留念，而是提醒自己从何处出发。

远处传来省体校晚归学生的谈笑声，林羽起身拍打裤腿的灰尘。天台铁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锈蚀的锁扣发出最后一声轻响。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张磊发来消息："听说有人在论坛黑你？老子带着校队杀过去！"

嘴角不自觉上扬，林羽回复："留着力气等我拿冠军。"收起手机时，他望向省体校灯火通明的训练馆，那里有新的挑战在等待。口袋里的布料微微发烫，提醒着他：告别过去，不是遗忘，而是让伤痕成为铠甲，让质疑化作燃料，在追逐梦想的路上，永不停歇。

回到宿舍，林羽将布料夹进王强送的战术笔记。泛黄的纸页间，二十年前的字迹与布料上的针脚交相辉映，仿佛在诉说着两代人跨越时光的坚持。窗外，月光依旧皎洁，照亮少年坚毅的脸庞，也照亮他脚下崭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