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战术本被撕

潮湿的更衣室里蒸腾着汗酸味，储物柜的铁皮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林羽蹲在角落系鞋带，帆布球鞋的补丁被水渍晕染得发灰——那是今早帮父亲修鞋摊挡雨时溅上的泥水。他的帆布书包紧贴胸口，夹层里藏着那本写满战术笔记的日记本，边角被反复得毛糙。

“哟，这不是咱们的战术大师吗？”陈浩的声音裹挟着冷笑声从身后传来。林羽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己经被重重按住，书包被猛地拽走。金属柜门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围观的队员们立刻围拢过来，有人吹起口哨，有人抱着手臂等着看好戏。

“让我瞧瞧，咱们15号替补的大作。”陈浩用带着创可贴的手指随意翻着日记本，突然停在某一页，夸张地提高声调：“陈浩左路突破依赖跨步垫脚，建议协防球员提前封堵——哈哈哈！”他将本子举过头顶，字里行间密密麻麻的分析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原来我打球的毛病，要靠一个饮水机管理员来指点？”

哄笑声像涨潮的海水漫过整个更衣室。林羽跳起来去抢，却被陈浩单手抵住额头。他闻到对方球衣上刺鼻的汗味，听见队友们的指指点点：“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就他那身高，能看懂战术？”陈浩另一只手突然用力，日记本被撕成两半，纸片如雪片般飘落。

“你！”林羽的眼眶瞬间充血，他扑上去抓住陈浩的手腕，却被对方一把推倒在地。后脑撞在储物柜上的闷响混着此起彼伏的哄笑，陈浩将残破的本子甩进墙角的拖把桶，污水立刻漫过那些工整的字迹：“你以为写小说呢？教练说后卫身高不到175cm就是残废！”

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铁门被猛地推开。王强教练站在门口，哨子在胸前晃出冷光。他扫了眼满地狼藉，目光在林羽涨红的脸上停留半秒，最终落在陈浩微微发颤的手上：“明天训练，林羽负责捡所有三分线外的球。”说完转身离开，铁门重重合拢的声响震得墙壁簌簌落灰。

队员们嬉笑着散去，陈浩临走前还故意踢翻拖把桶。污水顺着地面漫到林羽脚边，浸透了他的鞋袜。他跪在地上，颤抖着捡起那些被污水泡软的纸片，“破2-3联防示意图”上的红蓝线条己经晕染成模糊的色块，纸张边缘那句“如果我是控卫，会让陈浩去打无球”却依然清晰。

暮色从气窗渗进更衣室时，林羽终于拼凑完大部分残页。他没注意到二楼办公室的窗户后，教导主任李建国正戴着金丝眼镜注视着这一切。老人推了推镜框，将笔记本上“林羽 战术分析”几个字又加重描了一遍。当林羽背着湿漉漉的书包走出体育馆时，李建国悄悄下楼，从垃圾桶里捡起那张画着联防战术的纸片，夹进了自己的工作日志。

夜风卷起操场边的落叶，林羽摸着口袋里母亲新缝的护膝裤，突然在路灯下停住脚步。他掏出钢笔，在仅剩的半张干净纸上写下：“战术不会因为纸张破碎而消失，就像...”笔尖顿了顿，划破纸面，“就像我不会因为被踩进泥里，就放弃奔跑。” 远处传来父亲修鞋机的嗡鸣，混着纺织厂夜班的汽笛声，在渐浓的夜色里，织成少年心中不灭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