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最后的挣扎

午夜十二点的操场浸在冷白月光里，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在空旷的场馆回荡。林羽单脚跳着，将篮球狠狠砸向墙壁，反弹回来的球带着呼啸的风声。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父亲修补的运动鞋上，轮胎皮补丁被浸得发亮，受伤的右脚悬空，脚踝处的绷带己经被冷汗浸透。

“啪嗒——”篮球突然脱手滚向跑道边缘。林羽踉跄着去够，撕裂般的疼痛从脚踝炸开，他重重摔在地上，膝盖擦过塑胶跑道，火辣辣的刺痛让眼前泛起白雾。“不能放弃，不能放弃……”他颤抖着撑起身，指甲深深抠进地面，在月光下，少年倔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林羽浑身紧绷，慌乱地抓起篮球，却在转身时对上一束暖黄色的手电筒光。光晕中，李建国拄着拐杖站在那里，老人花白的头发在夜风里微微颤动，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疼惜与了然。

“你这孩子……”李建国的声音混着叹息，手电筒光照在林羽的脚踝上，“韧带拉伤还敢做剧烈运动？”他拄着拐杖慢慢走近，橡胶底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像极了修鞋机转动时的嗡鸣。

林羽垂下头，喉结滚动：“我只剩三天了……”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省体校不会等一个瘸子。”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他们说小个子不配打球，说我是个笑话，我不能……”

“所以就打算把自己搞废？”李建国突然提高声音，拐杖重重敲在地面，“你以为篮球是靠蛮劲就能打的？”老人掀开运动服，露出左腿上狰狞的伤疤，“二十年前我也和你一样，带伤上场，结果断送了整个职业生涯。”

林羽愣住了，月光照亮老人眼中翻涌的情绪。他从未想过，总是西装革履的教导主任，竟也藏着这样的故事。

“明天来我办公室。”李建国从口袋掏出张泛黄的照片，画面里年轻的他站在领奖台上，身旁的小个子队友笑容灿烂，“我联系了省体校的老教练，他同意给你一次特殊考核。”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但不是靠拼命，而是用这里——”苍老的手指点了点林羽的心口，“用你对篮球的理解。”

林羽的眼眶突然发热。记忆闪回那些被嘲笑的清晨，他在泥地里画战术图，用易拉罐当障碍物，而此刻，这些坚持终于被人看见。“可是我的脚……”他低头看着肿得发亮的脚踝。

“还记得你父亲用轮胎皮补鞋吗？”李建国弯腰捡起篮球，指尖着球面上的磨损痕迹，“再脆弱的地方，只要用心修补，都能变成最坚韧的铠甲。”他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副定制的护踝，“这是按照你父亲的设计做的，能分担70%的压力。”

林羽接过护踝，皮革上烫着熟悉的“羽”字，边缘还带着父亲特有的针脚纹路。夜风卷起他汗湿的衣角，远处纺织厂的夜班汽笛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知道陈浩为什么帮你吗？”李建国突然开口，“他昨天来找我，说‘那个总在泥里打滚的家伙，教会了我什么是热爱’。”老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偏见会蒙蔽眼睛，但篮球永远不会辜负真心。”

林羽望着操场边的梧桐树，月光透过枝叶洒在他身上，像披上一层银纱。那些被嘲笑的日子，那些跌倒又爬起的瞬间，此刻都在心中翻涌。他想起陈浩递来的冰袋，想起母亲熬夜缝制的护膝，想起父亲修补鞋子时专注的眼神——原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主任，我……”林羽刚开口，就被李建国抬手打断。

“什么都别说，”老人将篮球塞进他怀里，“去证明给所有人看，证明给你自己看——真正的强者，不是永不跌倒，而是带着伤痛依然能奔向黎明。”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并排站在跑道上。林羽握紧篮球，感受着皮革的纹路硌着掌心，受伤的脚踝被护踝稳稳托住。远处的修鞋摊还亮着灯，父亲的身影在窗帘后晃动，而此刻，他终于明白，这场关于梦想的挣扎，从来都不是孤身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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