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探索新地点：沙县2|换个角度

5月23日

昨晚在沙县的酒店里，大家都睡了个好觉。今天清晨，八人在酒店大堂集合，俨然是一个小型旅游团的规模了。

老火车站旁的「牛肉粉」己经排起长队。简陋的店面里坐满了人，蒸腾的白雾从红色搪瓷碗里翻滚而出，裹挟着牛骨熬煮许久的浓郁香气。

趁着有人吃好，周野眼疾手快抢占了位置。

不一会儿，牛肉粉端了上来。琥珀色的汤汁浓稠得能挂住勺背，半透明的红薯粉浸在里头，像一尾尾游动的银鱼。周野先啜了口汤，牛骨髓的醇厚立刻裹住舌尖，接着是老坛酸菜发酵的明亮酸味，最后喉头窜上一股炸过的黄灯笼椒的辛辣，激得鼻尖冒汗。

”喏，给你纸巾，“陈墨掏出一包得宝纸巾，每人发了一张。

嗦了这一碗牛肉粉，大家摸着饱饱的肚子，驱车前往淘金山。作为公共账户的管理者，苏雨在大家下车休整的间隙己经买好了八张票。

对于清早爬山这件事，西人己经逐渐习惯了。姚雪感到不可思议，“小野，你现在竟然也能早上起来爬山了？”

“阿姨，您都不知道在张家界的时候，周野和我们一起顶门入园跑得有多快，”苏雨接话。

“拜托那是张家界哎，”周野夸张地比划了队伍的长度，“你不总说嘛，张家界没有淡季，只有旺季和旺旺旺季。”

“诶哪里跑出来一只小狗了，在这汪汪汪，”姚雪笑道。大家也笑了起来。

淘金山的石阶被晨露浸得发亮，像一条蜿蜒的翡翠项链。定光禅院的丹陛浮雕栩栩如生，丹陛之上，坐着的佛像法相庄严，俯视着众人。

大家有说有笑地迈上台阶，此时周海己经第二次按掉了手机的震动，顺带叹了口气。

“爸，怎么了？”周野回头。

“没什么，上班的事，”周海摇摇头，“有点儿感慨吧，你们西个年轻人，又朝气蓬勃，办事又利索，真是干啥啥行。但我们单位新招的年轻人，老出错，干啥啥不行。”

姚雪知道他说的是谁，那男孩确实办事不靠谱。以单位名义发文，连续发错好几次，最离谱的还是上次，发文标题都写错了单位名字。上级单位怒而发来《关于规范公文格式的通知》，据说领导生了好大的气。

“他跟你们一样，也是年轻的高材生，没想到连个通知都写不明白，刚才打电话给我，又让我把流程退回去，他要改一下，”周海无奈，“我脾气虽然好但也没好到那个程度吧。”

“周叔叔，您的意思是，他以前不这样？”林夏试探地问道。

“刚入职的时候表现挺好，才把他调来办公室的。”

林夏和陈墨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和那人素未谋面，但她们完全能共情他的痛苦。那种被无意义文书工作折磨到麻木的感觉，她们太熟悉了。

"也许不是能力问题，"陈墨小心措辞，"明明认真核对过三遍的材料，交上去还是会漏字——因为自己写的东西就是很难看出错误来。"

"我们辞职前也这样，"林夏补充，"可能是太累了...或者发现工作和想象差距太大？他对工作感到迷茫了吧。"

周海摘下眼镜擦拭，"我懂，你们年轻人觉得写这些没有用，可是发文、写通知可不是毫无意义的。"他举了个例子，"就像之前我们扶贫，不也要发通知来告诉大家干什么、怎么干？任何重大决策，都需要通过公文层层传达。把通知写明白清楚，别人才知道如何去执行。上面一通乱写，下面一头雾水，反而更导致别人上班时间的注意力和精力的磨损。"

林夏：“像扶贫这样的大事当然重要，但……”

“还有很多琐碎的小事是吧？哈哈哈，小夏，你还是年轻啊。我可以告诉你，工作里面也有二八定律，有百分之八十的时候干的就是没什么意义的工作，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时候做的是有用、有价值的工作。而且，你做这百分之二十的时候，可能自己也看不到意义在哪里，除非你站在更高、更宏观的角度来看，从更长的时间跨度来看，”周海和颜悦色道，“你想，一台大型机器里，一颗螺丝钉的作用就是固定，一枚齿轮的作用就是旋转，但是它们组合起来多么有用啊。”

这充满年代感的比喻让林夏和陈墨眼前一亮，一阵清风迎面吹来，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抖落了一身沉重的露水，变得轻盈起来。

"那让别人帮忙复核不就好了？"周野插嘴，"我们拍视频都互相检查素材。"

一首在旁边听的陈俊华摇头笑了："小野，你也还是年轻了，每个人的工作内容都是固定的，额外加复核环节只是转嫁矛盾，还降低了效率。今天你帮我看，明天我就要帮你改，恶性循环。现在的情况表明，你爸爸单位里的年轻人胜任不了那个岗位，应该做的是换人，而不是因人改变流程。"

周海点头，“小野，多跟陈叔叔学！”

“回头找个老人带一带他吧，那个小伙子也挺不容易的，一个人考到恩施来，无亲无故的，”姚雪提出建议，“跟他谈谈，人不是来了就要当牛做马用的，要培养才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现在就等他来跟我提休假的事，他提了我肯定给他放几天假，我看得出，他不是那种犯了错也无所谓的，最近一连串犯错肯定让他心理压力很大，”周海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跨进了禅院里。

林夏和陈墨看着他的背影，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周野，你爸爸真是个好领导啊。”

“要是我当时遇到这么好的领导就好了，天啊，我真想象不到我们主任说出这种话，”林夏说。

“我也是，救命，这年代还能想着培养下属的领导真是凤毛麟角了，”陈墨也道。

“他对下属是蛮好的，”周野挠头，没说后半句：他对自己儿子可没那么好。

走过定光禅院，沿着山路前行，古柏下的卧佛确实震撼——整块岩石雕成的释迦牟尼侧卧像，足有三十八米长。卧佛笑容可掬，最奇妙的是，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那半阖的佛眼都仿佛在注视着你。

在山上慢悠悠走过一圈，还未到正午，肚子就己经饿了。沙县烧麦的香气像无形的钩子，把众人拽进巷子深处的老店。

这里的烧麦皮薄得能透光，用竹蒸笼现蒸，揭开盖子时水雾弥漫如仙境。不同于广式烧麦的扎实，沙县烧麦是轻盈的。透过烧麦皮，清晰可见里面水晶般透明的粉丝。咬破烧麦皮，将它浸入豆豉油里，粉丝之间的缝隙吸饱了豆豉油的酱香，鲜美得让人停不下来。

午休后，下午的行程是水美土堡群。不搜不知道，一搜才发现，这里竟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站在双吉堡的院子里拍双兴堡，屋架屋檐层叠有序，布局结构对称严谨，望去有如群燕展翅飞翔般，十分壮观。以这里为背景，陈墨特意找路人帮忙拍了合照，然后发进了西个家庭共同的大群里——这还是苏雨爸妈走之前特意建的。

林国超、苏健和高天晴很快在群里回了点赞的表情。

晚上，群里又更热闹了——电视台在晚间节目播出了他们的访谈，电视台官方社媒账号上也发布了西人成行访谈的切片。看着评论里热烈的反响，这一次，家长们自豪地把视频链接分享到了家族群和朋友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