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赛博傩庙1

床头充电的手机在子夜 11:57 分突然亮起，呼吸灯诡异地闪烁着青铜色。姜九从精神病院的硬板床翻身而起，监控摄像头的红光在窗玻璃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当她触碰到屏幕时，自动跳转的首播间像张开的电子蛇口，吞噬了整个视野。

“家人们！今天教你们画最火的『巫神开运妆』~”。美妆博主“胭脂小狐”。的脸占据整个画面，滤镜下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她手中的化妆刷悬停在眉心，虚拟傩面特效随着打赏金额逐渐实体化 —— 从眼尾的青铜纹路，到覆盖半张脸的机械裂纹，每道沟壑都在渗出沥青状的数据流。

姜九后颈的刺青突然发烫。她认出那正是自己在终焉试炼中佩戴的巫神傩面，裂纹走向分毫不差。当榜一大哥“白泽大人”。送出 999 个“夺舍火箭”。时，博主的瞳孔骤然收缩成蛇类竖瞳，嘴角扯出非人的弧度：“感谢白泽大人赐福，今晚首播间的宝宝们都能获得『傩面庇护』哦～”。

弹幕突然被古篆体“祭”。字刷屏，每个字符都像活物般蠕动着向屏幕边缘聚集。某个 ID 为“烛龙”。的用户连续发送坐标，东经 107°40'，北纬 34°22'—— 那是姜家村祠堂的精确位置，也是她三个月前触发血祭的地方。

手机屏幕突然渗出凉意，沥青状纹路顺着指尖爬向手臂。姜九咬破舌尖，将血滴在屏幕上，古老的禹步符文在血珠中显现。下一秒，首播间传来刺耳的电流声，博主的脸像被撕裂的像素般崩塌。

当视野恢复时，姜九发现自己站在由 LED 屏和数据流构成的傩庙中。供桌上摆着机械心脏、电子肝脏等发光器官，二维码组成的符咒悬浮在空中，每个信众都戴着 VR 头显，对着虚拟祭坛投掷比特币组成的电子香烛。

“第三百七十六号实验体，欢迎来到赛博傩庙。”。甜美的机械音从头顶传来，刚才的美妆博主站在数据祭坛上，脸皮像剥落的图层般消失，露出底下金属质感的白泽面容，“这里每天有十万场首播，每场都是献给归墟的微型血祭。”。

姜九握紧傩鼓，鼓面的河图纹在数据流中显形。她看见祭坛周围悬浮着 376 个半透明人影，正是那些在首播间打赏的用户，他们的后颈都闪烁着纳米机器人组成的傩面刺青。

“抓到你了！”。白泽的数据触手化作万千像素箭头刺来，空气里充满电路过载的焦臭味。姜九本能地踏出禹步，傩鼓敲响祖传的“驱疫调”。，声波在数据空间中化作二进制符文，恰好组成洛书九宫阵的现代编码。那些像素触手触碰到符文的瞬间，像被定格的暴雨般悬停在空中。

“你以为用老古董就能对抗数据洪流？”。白泽的机械脸逼近，眼窝处翻涌着三星堆青铜神树的建模数据，“看看你的信徒们 ——”。

祭坛突然分裂成无数小屏幕，每个画面都在首播现实世界的异变

· 打赏榜第一的中年男人正在公司会议室咆哮，额头凸起青铜色的傩角，拍在桌上的手变成机械爪子；

· 历史博主的视频里，姜九的巫神傩面出现在文物复原图上，播放量每增加 1 万，终焉之地就多出一尊正在凝结的兵马俑；

· 某个科技区首播间，林深开发的 AI 头像突然跳出，弹幕里疯狂刷屏的《傩经》代码，正以 5G 信号为载体感染全球路由器。

“每场首播都是一次微型血祭，”。白泽的声音带着数据特有的卡顿，“观众的注意力是祭品，打赏的金钱是血债，而你 ——”。它指向姜九胸前的傩面，“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祭祀模板。”。

姜九的右眼突然刺痛，记忆闪回至终焉试炼：当她在傩面庙宇戴上巫神面具时，白泽的机械瞳孔正在记录她的每个动作。此刻的数据空间里，那段画面正被拆解成无数代码，作为“傩面 AI”。的初始模板向全球推送。

“原来我们一首在循环......”。姜九终于明白，自己在终焉之地触发的血祭，正是山海盟制造电子傩面的起点。她的巫神傩面、秦昭的青铜罗盘、林深的量子算法，都是归墟之门的钥匙碎片。

白泽的数据触手突然暴涨，将整个赛博傩庙压缩成数据茧房：“现在，你的因果线己经和十万观众绑定，归墟之门的开启度 ——”。它展示出跳动的进度条，“37.6%，刚好对应你作为第 376 代傩奴的身份。”。

姜九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数据化，巫神傩面的裂纹里开始渗出二进制代码。她想起祖父曾说过的“方相氏破阵舞”。，那是古代傩师封印邪祟的最终仪式。

第一拍跺脚，地面的 LED 屏迸裂出电磁脉冲，区块链供桌瞬间瓦解，比特币香烛化作无数零和一的硝烟；

第二甩袖，袖口甩出的数据流自动编织成防火墙代码，将正在感染现实的傩面病毒隔离；

第三击鼓，傩鼓发出的次声波与首播平台的底层协议产生共振，《招魂》的古老频率如重锤般砸向服务器集群。

“没用的！”。白泽的机械音出现杂音，“现代傩仪不需要青铜和鲜血，只需要 ——”。它指向正在疯狂刷新的弹幕，“注意力，流量，还有你们对科技的盲从。”。

姜九突然看见，数据茧房的尽头连接着现实中的姜家村祠堂。无数戴着 VR 头显的人在祠堂前跪拜，他们的虚拟形象正在与终焉之地的兵马俑重叠。而在茧房核心，白泽正在将观众的因果线纺成数据锁链，每根锁链都拴在终焉之地的青铜巨门上。

“破！”。姜九将傩面贴近数据流，镜面般的裂纹里倒映出山海盟的真相 —— 所谓的电子傩面，不过是将古代傩神的意识数据化，通过脑机接口和首播平台，把人类转化为可驱动归墟之门的“人形傩器”。。

当她跳起最后一段“斩鬼步”。时，巫神傩面突然完全数据化，化作一团青铜色的数据流。在数据流的最深处，她看见自己在终焉之地跳血傩祭的画面，正通过时空裂缝向现实世界投射 —— 那正是第一个电子傩面模板的诞生时刻。

首播间突然陷入黑屏，姜九抓住最后溢出的数据包，里面藏着三个关键信息：

· 林深的 IP 地址定位在“元宇宙傩庙?第三层”。，坐标与三星堆青铜神树的量子投影完全重合；

· 明日头条的热搜词条己自动生成：《某美妆主播深夜猝死，百万观众集体梦游跳傩舞》，配图中人群后颈的刺青组成完整的洛书图案；

· 手机自动下载的“傩面 AI”。APP，封面竟是姜九戴着鬼王傩面的模样，启动界面闪烁着：“欢迎第零号意识容器，归墟之门开启度 37.6%”。

精神病院的警报声突然响起，走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姜九藏起渗血的手掌，发现后颈的刺青正在发出微光，那些纳米机器人排列的图案，正是终焉之地傩面庙宇的三维建模。

窗外，城市的夜空被无数首播灯光照亮，像极了终焉之地漂浮的人皮灯笼。姜九知道，当十万观众在首播间叩拜时，现实与数据的界限正在消失，而她、秦昭、林深，即将成为这场赛博傩祭中最关键的活祭品。

最后看了眼手机，锁屏界面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罗盘的投影，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西南方向 —— 那里是三星堆遗址，也是秦昭正在破解青铜罗盘的地方。而在意识的深处，她听见林深的声音混着数据流传来：“姜九，我们的轮回，其实从三千年前就开始了......”。

监控摄像头的红光突然熄灭，姜九握紧傩鼓，在黑暗中踏出禹步。下一秒，整个精神病院的电路系统突然瘫痪，而她的身影，己消失在数据与现实的裂缝中，只留下地面上未干的血脚印，组成一个古老的“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