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陆青玄找回记忆里那张脸

陆青玄用千里传音术向陆道人禀告了沈渡离世。

一旁的无忧长老听到徒儿不过下山一趟，就这么没了，急火攻心己经晕了过去。

陆道人那边久久沉默。

当初龙神之境献祭，一万名化神境修士身死，青峰山折损最多。

如今的青峰山虽然有陆青玄这位清尘上君，也有些修为高的长老，但如今龙神之境又有被开启的可能，所有的修士都非常重要。

沈渡的离世，既让人悲痛，又非常可惜。

“徒儿突然亲自下山，难道也是为着这三公主？”

陆青玄捏着传音符纸，指尖微微用力，符纸被捏的发皱。

“弟子有错。”

陆道人在那边叹了口气。

“灵蛇族奇门遁甲之术，符咒诡异之法，我等无法参透。谦之的死，虽说是他执念太深，但这三公主邪门的很。徒儿，李烟萝和洛凌霜性格不同，绝不会是同一个人。你既未向师父点破，想必心中疑惑未解。徒儿可先留在桃源镇，别急着回青峰山。想必时日一长，谜底便能揭晓。”

千里传音结束，陆道人站在青峰山顶抬头仰望，感知龙神之境结界的细微波动，表情凝重。

陆青玄从不相信洛凌霜死了，三百年间，只要听到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如此疑神疑鬼，心绪不宁。

他应当早就习惯徒儿的心结。

这次主动劝徒儿下山，也是在给徒儿一个解开心结的机会。

可——

陆道人觉得，如今这心结越扯越紧，他徒儿危矣。

陆道人盘腿坐下，聚集渡劫期八重的灵气，起了一卦。

朝阳升起，他缓缓抬起眼皮，眼神里满是欣喜。

陆青玄的飞升之期临近，下山不是大凶，竟然是大吉！

*

李烟萝房内，月牙哭的眼圈发红。

“公主，沈道君比话本子上的郎君还可怜。唉，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李烟萝吃着山楂糕，喝着茉莉茶，没什么精神地点头。

“谁说不是呢。”

世间那么大，这样的傻子，她一个人碰见了俩。

精准打击，灭顶霉运。

月牙擦干净了脸上的泪，开始揉眼睛，她也挺头疼。

“公主，现在我们怎么办？虽然不是咱们杀了沈道君，可他们肯定会将沈道君的死推到咱们身上。那个陆道君又奇奇怪怪地追杀公主，后来竟为了试探公主把死乌鸦给了咱们。接下来还不知道什么刀山火海等着咱们去闯，唉……”

李烟萝转过身，将山楂糕扔给月牙一个，好笑道：

“怕了？要不要本公主送你回去，你跟你娘再待十几二十年的？”

她琢磨着月牙实在太小。

以后打打杀杀的，带在身边，她着实保护不了对方。

现在有了天绝，月牙可以不用过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

月牙咬了一口山楂糕又吐了出来，捧在手心里被吓得不敢吃，瞪圆了眼珠。

“不行，我娘说了，她十二岁就跟着公主闯荡，一把大刀耍的比男人更厉害，她要知道我这么没出息，一定揍的我屁股开花。公主，你让我跟着你吧，公主……”

“好好好。”

李烟萝心软，安抚月牙，“月牙有出息，现在出息的月牙，给鸦鸦找点吃的。刚才陆道君心黑手狠，把鸦鸦给本公主的时候，将鸦鸦的血肉全都一把火烧没了。现在鸦鸦灵力大减，就靠月牙找到的东西长身体呢。”

“是，公主！”

月牙发现自己对公主又有了用处，便开心地出门找东西。

乾坤袋里的乌鸦白骨：不是鸦鸦，是天绝！

天绝天绝天绝天绝天绝——

！！！！！！！！！！

李烟萝无视杂音将乾坤袋扔在床上，随后躺了上去，压的死死的，然后睡觉。

*

陆青玄本尊到来的消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整个客栈都被慕名而来的人包围了。

无论是修士、百姓，全都想看看清尘上君的美貌。

掌柜的被烦的没有办法，求陆青玄捏了个避尘咒，将那些挤挤挨挨的人身上的臭气净化干净，门匾上首接写“谁烦上君谁无耻”，好不容易赢来了晚上的清净。

钟海平将沈师兄的尸身拉到镇外的义庄停了几天，才说服自己将沈师兄火化，骨灰撒入一条小河里。

做完这些，钟海平去沈渡的房间收拾遗物。

地上被撕碎的符纸被他捡起来，和遗物一起送到了陆青玄的手上。

陆青玄翻动那些碎掉的符纸，想起沈渡死前说的那些话……

*

陆青玄用灵气复原了夕颜咒，便迫不及待地用在自己身上。

咒术成功蚕食神识的那一刻，在剧痛中，他喊出凌霜的名字。

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入自己的灵府中。

夕颜咒为他搭建了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幻境。

红墙，青石，古松。

人流熙攘，香火鼎盛。

他置身于三百零二年前的龙盖寺里。

那时他被准许下山，特意来到半山腰龙盖寺，为供奉在这里的家人灵位上香。

三月里，风仍凛冽，乌云汇聚，隐有大雨。

他在主殿上了香，背着剑站在“中天门”牌匾下等着师弟师妹。

一抹松绿涌入眼睛。

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背着包袱，举着一张男子画像，累的脸色通红地上山。

全山台阶一万多级，此位置己过台阶三千，她小小身量，至少爬了三个时辰。

她小巧的耳朵上戴着很长的孔雀羽毛做耳饰，素着的小脸，五官平平，眼神却清澈明亮，让人见之不忘。

陆青玄抱着胳膊，眉眼清冷，视线越过她，几息后又落了回去。

“老伯，您认识不认识这个人啊，”

“哦，是我未来夫君来着，我来找他，”

“啊，我不是疯子。”

“……”

小姑娘离着一个挑白菜的老伯五六个台阶远，举高了画像让那人看。

老伯前进一步，姑娘害怕地躲了又躲，还问对方能举这么重的菜是不是修士……

当然，不仅没问到想问的答案，老伯还骂她疯子。

陆青玄将视线瞥向别处。

那小姑娘突然“咦”了一声，腿脚打颤地爬了七八个台阶走到他跟前，仰头看看他，又低头看看画像。

反复比对了半天。

她问——

公子。

你是不是清尘道君？

陆青玄皱眉，什么清尘道君？

青峰山上什么时候出了个清尘道君？

还有……

清尘道君是她夫君？

不等他摇头，小姑娘又“呸呸呸”，使劲儿拍了自己脑门，嘟囔，“还没成为清尘道君呢”。

嘟囔完，她收起画像，深吸了一口气，“公子，刚才我问错了，应该问，你是不是陆青玄？”

陆青玄，“我是。”

小姑娘听后攥着手指，垂眸，耳根子红起来，接下来的话，越来越低。

“我要陆青玄做我夫君才行的……”

话音落下，他心绪浮动，闷了几天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伴随着剧烈的雷霆。

一瞬间，天昏地暗，狂风大作，雨点裹挟着黄土，袭击了龙盖寺上的香客。

“啊！我最怕下雨了！”

小姑娘举着画像，口中说怕，动作上却关切，她踮脚费力地给两个人遮挡雨珠。

“陆青玄，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你太冷漠了，不太好。”

他抱着的胳膊缓缓放下，垂眸，第一次首视这双非常纯澈的眼睛。

……

“咳咳咳咳……”

猝不及防。

一炷香的时辰到了。

陆青玄被扔出灵府，心神大震。

他终于重新见到了凌霜，过去的回忆开始完整。

陆青玄躺倒在软榻上，胸膛颤动，几息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沈师弟为何那么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