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祖训

“两碗猪蹄面，两碗卤牛肉面。”

一名超级硬汉上前一步，许镜清看他满脸凶煞，还有那满身的腱子肉，简直就是和混道上的一样。

难道是前天那帮人找来了帮手？

她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好的，您稍等。”

许四宝也有同样的猜测，“小玄孙，这两个人是不是来者不善？”

“先看看再说。”

许镜清继续为下一个客人点餐。

全虎点完面后就与小弟两人站在一旁。

小弟一双眼骨碌碌到处瞧着，然后感慨，“全哥，这家面摊生意真好，肯定很赚钱，难怪会被于杰盯上。”

“不过他也点背，昨天一出门就被警察带走了，听说这次要栽进去了。”

全哥瞥他一眼，那眼神中带着警告意味。

小弟连忙缩脖子。

“和你说了多少遍了，邪门歪道总有栽跟头的一天。”

“知道知道，我就是一时嘴上没门，以后注意。”小弟连忙轻轻拍着自己那张嘴。

恰在此时，许镜清煮好了面，“两位，面好了。”

他们共要了四碗面，这配置在许镜清的面摊上倒是常见，好些年轻男人都这么吃。

两人一手一碗找个位置坐下，周围人都有点害怕这个大晚上还戴墨镜的男人，纷纷避开一点。

“全哥，这面挺香的。”

小弟挑起一筷子，随意吹了几口就往嘴巴里送。

“窝窝窝，好烫！”

他被烫得舌头发麻上颚起泡，但仍不舍得吐出来。

一旁的全虎瞧他这猴急的模样，十分没眼看。

“出息。”

他在卤牛肉面里面加一一勺子油辣子，这会正在将辣子与汤面充分混匀。

“这辣油不错！”

全虎闻到辣子的油香和辣香，赞了一口。

“全哥，这面更好吃！你快尝尝，难怪这么多人排队，这面特别劲道，还有这肉够味！有武侠小说里描写的老板来两斤牛肉的感觉。”

全虎十分赞同他的话，而且他总觉得这面有似曾相似的味道，与小时候太爷爷给他做的那碗牛肉面十分接近。

他记得太爷爷曾和他说过，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来自一位御厨的传授，先祖靠着这碗牛肉面，才没妻离子散。

“阿虎啊，以后要是遇到那位御厨的后人，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太爷爷摸着他的脑袋语重心长，“这是咱们家的祖训。”

这种老故事只能骗骗不懂事的孩子，现在稍微成熟点的小学生都不会信了。

不过这面挺好吃的，比本地老字号松意楼和全国连锁荣华楼都要好。

吃完牛肉面，全虎马上端起还冒着热气的猪蹄面。

一口软糯弹牙的猪蹄吸入嘴里，在舌尖跳起舞来，一路滑入喉间，唇齿留着酱汁香味。

十分钟后，两碗份量不小的面已经全都下了全虎的肚子。

他站起来，朝着长长的队伍走去。

“全哥，你还没吃够啊？”

小弟微惊。

全哥的饭量很大，但是他极其注重养生，晚上一般就吃七分饱。照道理两碗面后差不多了啊。

许镜清让老祖宗注意下刚刚那个大高个子，这会见他吃完后又排起队来，心微微放下了一点。

一个注重社交礼仪和社交道德的人，至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老板，再来一碗牛肉一碗猪蹄面。”

自从太爷爷去世后，他遍寻各地名店，再也没有吃到过相似的味道。

今天竟然在一个小摊位上碰到了。

许镜清忍不住看看他的胃部，刚刚已经吃了两碗了，这是还要再吃两碗吗？

“小心积食。”她忍不住提醒，以前也有客户贪多，她每次都会提醒。

这人看着不好惹，但目前没有表现他对自己有恶意，自己也有义务提醒他。

那张凶狠吓人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笑意，“谢谢。”

全虎觉得这面摊东西好吃，老板也挺有良心的，以后就是他罩着的了。

“我是全罡武馆的全虎，你的面很好吃。”

他忽然开口。

许镜清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礼貌地笑笑，“全老板你好，谢谢你喜欢我的面。”

“一般情况你不是应该和我互通姓名吗？”全虎直接问。

呵呵，这人是直性子还是心眼多，她不说就是代表不愿意，还非要问出来。

“我姓许，言午许。”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全虎这才作罢，然后又来了一句惊雷，“以后要是遇上不好解决的问题，你可以找我。”

说着就留下一张名片，然后又是一手一碗面往小弟坐的方向走去。

等这个吓人的大个子肌肉男走后，排在他后面的一个老客户压低声音兴奋地道：“小老板，那是全虎啊！”

“是啊？”

所以怎么了？难道全虎很有名？

“他年轻时创立了虎跃社，一堆人追随人，讲义气不说，在道上都十分有名。前几年刚死的，咱们城里那个土皇帝阿四曾想收拢他们，却被他拒绝了。可你想啊，阿四那么狠的一个老大，偏偏拿他没办法，还对他很客气。”

“七八年前他突然带着整个虎跃社的人开了全罡武馆。这武馆现在老有名了，咱们省内想要走武术路子的孩子基本都在那里学过，甚至好多人后来还考上了警校。”

“他刚刚那么说是要罩着你的意思吧，太好了！以后小老板就不怕那些个混混流氓来找茬了，在遇到门口那样碰瓷的，也不用担心了。”

几个排队的客户凑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讨论着，许镜清听了个分明。

这位在全虎在黑白两道通吃，现在不知为什么突然对她示好。

难道是因为觉得她做的面好吃？

很快客人越来越多，许镜清收起微微走神的思绪，开始投入新一轮忙碌中。

小弟眼馋地看着自己大哥低头在那炫面，还有周围人吃的肉香，面香，辣子香，浓汤香将他包围。

可这里的份量太实在了，两碗下去他的胃被顶到了。

他的脑袋告诉他还想吃，可他的胃却已经不允许。

于是他只能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找话转移话题。

“诶大哥，你看那。”

“什么？”全虎头也不抬，全神贯注的享用着碗中的美味。

“那招牌啊，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大哥，你看是不是你们族谱上画的那个？”

小弟从小跟着全虎在一个村子里长大，在全虎还是个中二少年的时候，跟他一起看过那本据说很有来历的族谱。

全虎吃面的动作一顿，顺着小弟的手指扭头看过去。

在电瓶车的后尾那插着一根竹子，上面挂着一块靛青色的面布，布上用黑色墨汁写了寻味两个字，然后下面是一个图腾。

全虎不由放下碗，站起身，由于角落中灯光有点暗，他向前迈了几步后才看清。

那是个圆形图腾，仔细看是一只古代祭祀活动中太阳神鸟张开翅膀。

最重要的是这个图腾与自己家老头子那本破破烂烂的族谱上如出一辙。

“这面摊的老板姓许。许！”

他记得太爷爷说过祖训里让他们记住了，恩人是平江府的许家。

虞城属于旧时平江府的一部分，那——

他抬头看向正在切面的那个年轻姑娘。

“恩人教授了咱们先祖揉面，发面和擀面技艺，还传授了一门卤料配方。”

太爷爷叹息，语气中有着痛心，“可惜到我太爷爷那辈，以及只记得九成配方了，你现在吃到的卤肉面味道已经不是最正宗的了。”

小小年纪的全虎不知道什么正宗不正宗，只知道太爷爷做的卤肉面太好吃了。

太爷爷摸着他的头，对着天真懵懂的他道：“不过我这擀面切面的手艺没差，我的太爷爷说和祖上传下来的一样。”

“你仔细看着面条，每一根中间都是有芯的，这就是咱们家面的筋骨，这可是独门手艺，别的地方的地方都没有。出发是咱家的恩人后代或恩人徒弟后代。”

全虎用筷子夹起一根面条，对着灯光细细眯眼看上一会，果然找到了那根筋骨。

“啪嗒”

面条摔落碗中。

“全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