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田建国自己心里的打算

邻居们都走后，田建国回了屋。赵云霞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流眼泪，田建国叹了口气，没有开口劝她，而是说道：“吃饭吧，一会都凉了。”

赵云霞却开口问他：“你是不是给苗苗打电话了？你是不是告诉她我生病的事了？”

田建国点头：“是。”

赵云霞叹了口气：“唉，我说她怎么会突然回来了呢，原来是你给她打电话了，怪不得。”

“你不想见见苗苗吗？儿子的去世苗苗心里一直自责，咱们当时说的话太重了，她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有这道坎。”

赵云霞抬头看着他，说道：“闺女和妈有啥过不去的坎，我当时不也是因为情绪崩溃了才说了那种话吗？如今她也是妈妈了，她能不理解？要说是坎，还不是因为婚礼上她那婆婆搞的一出？”

田建国道：“算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趁着你还能说话，还清醒着，有啥话想对苗苗说的就赶紧说，我给她打电话就是担心她以后再回来，你不认得她了，孩子心里该难受了。”

赵云霞一听自己会谁都不认识了，忍不住又流了眼泪：“苗苗已经是大人了，我不担心她，我就担心你，我要是傻了，你可咋整啊？”

田建国安慰道：“放心吧，邻居们刚刚过来不就是给我出主意了来吗？老胡会帮咱们找个保姆，要是有啥急事邻居也会帮忙。”

赵云霞眉头一紧，说道：“保姆？那得可贵了，咱们雇不起。”

“有便宜的，咱们找保姆又不是带孩子，需要有经验和文凭，咱们就找个洗衣做饭的，钱的事不用担心，闺女有就给咱拿点，闺女没有老孙说了，这钱他出。”

赵云霞连忙摇头：“不行不行，哪能让老孙出啊？”

田建国道：“放心吧，我也就是说说，如果钱实在不够，我就带你去养老院住，我肯定不会丢下你的，我在哪你就在哪儿！”

赵云霞这才笑了笑，起身推着田建国的轮椅往餐桌那边走：“趁着我还能动，就在照顾照顾你，走，吃完去。我跟你说啊，虽然养老院环境不好，但如果咱俩真的到了不能自理的地步，就谁也不麻烦，就住养老院。”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老两口吃完饭后就跟往常一样，田建国刷碗，收拾厨房，擦桌子，干完活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他不是心里不担心老伴儿，他只是想让家里的气氛和以前一样，不那么悲观。可是赵云霞心里有些着急，吃过晚饭后就直接回卧室了，她将卧室衣柜里的衣服都掏了出来，按照类型和季节又重新整理了一遍，还贴心的写了便签，贴在衣柜上，担心便签掉了，又用透明胶带在外面贴了一层。

她担心自己到了啥也不记得的那一天，田建国找不到衣服，平时家里的衣服都是她收拾，田建国穿什么也都是她安排。做饭炒菜赵云霞倒是不担心，最近这一年田建国已经联系的差不多了，基本简单的饭菜他都会做，她最惦记的还是田建国出门的事，现在外面车多，去超市上下楼坐轮椅不方便，菜市场里路又不好。

赵云霞虽然嘴上说不想麻烦任何人去养老院，可打心里她还是不想去养老院的，这里住了一辈子，她舍不得，更何况他们去了养老院，儿子回来看不到他们怎么办？她努力安排的让田建国顺手些，这样或许能在家里住的更久一点。

田建国的心里有其他的打算，其实，他想去女儿那里，跟女儿一起住。

虽然上次婚礼闹的很不愉快，可他心里还是惦记女儿，如果女儿在那边受了委屈，至少还有亲人在跟前，当初没能说服女儿跟他回家，他心里头就一直不放心，这么多年虽然他嘴上没说，心里对女儿还是惦记的。加上苗苗是他唯一的女儿了，他不想死后身边没人送终。

小区的这些老邻居固然是好，可毕竟不是亲人，更何况他们也都是老年人，本身生活就很困难了，也不好在给他们添乱。

可这些也只是田建国自己的想法，女儿会不会提出让他过去，他还拿不准。他不是对女儿没有信心，而是女儿他们家的关系确实复杂，而且，就像胡振华说的，女儿自己也有三个孩子，照顾起来已经很累了，他们过去也只能给女儿增添负担，田建国心里很是纠结。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赵云霞有点不好，她一直念叨着脑袋晕晕沉沉的困，田建国也明显感觉出她反应也迟钝了，叫她下床去洗脸吃饭，刚下床穿上拖鞋就忘了要干啥了，田建国又喊她一遍吃饭了，她这才想起来。

吃过早饭后田苗打来了电话，说已经下飞机了，正在坐大客往家赶，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就能到。

赵云霞问田建国是谁打的电话，田建国说是田苗。

赵云霞听着名字有些熟悉，却没想起来田苗是谁？

田建国问她：“那你闺女叫啥名字啊？”

赵云霞想了想，然后问道：“田苗就是我闺女啊？”

田建国点头：“对啊！”

“我糊涂了，记不大清楚，就感觉耳熟。”

田建国道：“那你在睡一会儿，说不准在睡一觉就想起来了。”

赵云霞摇头：“不睡，我等我闺女。”

“还得两个小时能到呢，在睡会吧！”

田建国觉得赵云霞如果在睡一觉，可能会记起来，他不想让闺女看见这样的妈妈，他想让赵云霞尽量表现的和正常人一样。

赵云霞一听还有两个小时才到，起身回了卧室，现在她脑袋也是沉的厉害，也想趁机会倒一会儿，赵云霞临关门时嘱咐了田建国一句：“我就睡一个半小时，到时候叫醒我。”

田建国点头：“行，你就放心睡吧，闺女到家前我肯定把你叫醒。”

赵云霞这才放心关上门，上床躺着去了。

田建国收拾了碗筷之后，就开始准备中午要做的菜，他想亲自给闺女做一顿大餐，让她好好尝尝家里的菜。

两个小时过的很快，也就是摘一把芹菜，打几个土豆皮，顺便又把孩子吃的零食和玩具摆好的功夫就到了。

哔哔哔！

院门口想起车喇叭的声音，田建国急忙转过轮椅去看，就见一个熟悉又有点点陌生的身影走了进了大院，她身边还蹦蹦哒哒的跟着三个孩子，其中一个男孩个子最高，能有六七岁的样子，另外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孩子，都是小小的一只，不过可以看出，那个小女孩最小，也就三岁。

田建国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转动轮椅进卧室去喊赵云霞：“老赵，老赵……老赵醒醒……苗苗回来了，苗苗回来了……”

赵云霞愣愣怔怔的醒来，目光呆滞无神，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没动，只是睁着眼睛看房顶，模样倒是不吓人，她眼神清澈，就像婴儿一般。

田建国的心一沉，看来老赵睡一觉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老赵啊，闺女回来了，我先出去看看，一会带闺女和外孙子外孙女过来看你啊！”

田建国语气有些无奈与失落，他叹了口气转过轮椅出了卧室。

外面郭英和孙伟正在和田苗说话，本来两口子在家吵架呢，一看院里进来一个陌生人还带着三个孩子，孙伟以为是新来的租户，就急忙跑出来看，没想到竟是田苗。

“田苗回来啦？哎呦，还真是苗苗！”孙伟开始没敢认，走进了才确定是田苗。

“孙叔叔好，快，叫孙爷爷！”田苗跟孙伟打了声招呼，然后让孩子叫人。

三个孩子懂事的喊了一声“孙爷爷”就是口音有点重。

郭英一见是田苗，也急忙从屋里出来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高兴的说道：“苗苗你终于回来了，你爸你妈可没少盼你啊！真好，比以前胖了，还比以前漂亮了，要是让你爸你妈看着，这回不用惦记了，一看过的就不差！”

“郭婶儿，您也一点没老，和我上次见您一点没变！”

“哈哈哈！和小时候一样嘴甜。”郭英高兴的哈哈笑着，然后看向田建国家门口，说道：“这老田和老赵啊，自个儿闺女回来了都不知道，肯定又在屋里头看电视呢，没听着动静。”

话音刚落，田建国坐着轮椅出现在门口。

田苗一见爸爸，眼泪控制不住了流了下来，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爸！”

她一把抱住田建国，双膝跪在轮椅旁，就大哭起来：“爸，对不起，女儿不孝！”

田建国眼泪也流了下来，伸手抚着女儿的头，说道：“苗苗是爸最好的闺女，走，咱们进屋，咱不哭不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