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家

休息了一会的齐乐心觉得头没那么晕了，决定带着全家去齐阿爷家走一趟。

现在是未时，天气炎热，村里人大多都不太忙，三三两两在树荫下乘凉，八卦一下村里的新鲜事。

“哎，你听说没，齐家那老头把齐家大房一家赶出去了”

“啥，齐老大不是才下葬没多久，大房就剩娘四个，咋还赶出去了”

说话的大婶朝齐家翻了一个白眼，“齐家那老东西，没少在齐家大房身上搜刮，齐老大活着的时候，每回带回来的猎物不是齐老头一家吃了就是换钱了，不说别的，就是齐家那小孙子都敢拿着棍子打那俩双胞胎，齐家那些哪个当齐老大一家是亲人了”

正说着，开头说话的大婶看到齐秦氏扶着齐乐心，身后跟着双胞胎从小路上走来，“齐大家的，乐心这是咋了，你们去哪儿”

齐秦氏扶着齐乐心站定，看向树下坐着的邻里，想起刚刚齐乐心教她的话，“桂花婶、阿凤婶，桃花嫂子在乘凉呀，我们刚分家，乐言又碰到了头，家里没吃的，去我爹家借点粮食”

“你们真分家了？孤儿寡母的分家了可怎么过呀”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

桂花婶和阿凤婶也围了过来，“齐老头真不是个东西”，桂花婶接口说到，“谁不知道他那点花花心思”，桂花婶一边说一边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

齐乐心看着一脸愤慨，腿粗腰壮，声音中气十足的桂花奶奶，解释道，“这次分家阿爷没有分给我们任何东西，我不要紧，我娘身体本来就不好，弟弟妹妹还年幼，想着再有两月就秋收了，好歹借我们点粮食应应急”

还没等齐乐心说完，齐乐潇就撇着嘴掉眼泪，“我好饿，小姑每天都不让我们吃，元宝还抢阿奶留给我和乐言的鸡蛋”，“乐潇不哭，我们去找阿爷，要两个鸡蛋都给你吃”，明明是妹妹的乐言像姐姐一样拉着乐潇的手，轻声安慰着。

两小只本就可爱，虽然瘦弱，但当那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众人的时候，周围的婶子、奶奶们心都被看软了，桂花奶奶一手搂着一个说到，“好孩子，不怕，奶奶陪你们去，什么叫借，那本来就是你们的，我看那齐老头敢不给”

于是一群人围着齐乐心一家往齐家走去，路上遇到好事的村民都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到了齐家门前，齐秦氏上前敲门，没一会齐家阿奶来开门了，看着齐乐心和身后的村民，愣了一愣，随后赶忙让大家进了院子。“乐心，你的头没事了吧”

“阿奶，我没事了”，齐乐心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身体单薄而衰老的老人，齐家阿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丝丝慈爱的目光让齐乐心想起了自已的奶奶，奶奶也总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已。

齐乐心想起齐家阿爷很是看不上齐家阿奶，齐家阿爷因为年轻的时候声名狼藉，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齐家阿爷花光了最后的钱财才从人贩子手中买回了齐家阿奶。

刚开始齐家阿爷看中了阿奶的容貌，后来新鲜劲一过，再加上没钱，日子越发紧张，他觉得是阿奶挡了他的财运，有心休掉阿奶，但当时除了阿奶没人愿意嫁给他。

就这样，在齐家阿爷的打骂中，阿奶操持着家里的大大小小，除了齐老大一家，齐老二、齐小姑都看不上自已的母亲。

阿奶可以说是齐家对她们最好的人了，总是偷偷藏些吃食给乐心和双胞胎，因为这些事，阿奶没少受齐家阿爷的责骂。

齐乐心握着齐家阿奶布满老茧的双手，安慰道，“阿奶，再忍忍，乐心接你回家”，齐家阿奶只当孙女在安慰自已，轻扯嘴角，“阿奶的乐心长大了”，

齐乐心闻言握紧了阿奶的双手，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看向阿奶“阿奶，信我”，阿奶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不知又想到什么，沉默的笑了笑。

齐乐心不再多说什么，看着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齐秦氏，大声冲里屋喊道，“小姑，我的头被你推倒撞破了，现在还欠着胡爷爷药钱，你要不出来我就直接让胡爷爷来家里要钱了”

齐巧巧早在齐乐心带着村民进来的时候就躲到屋里去了，早上推倒齐乐心的时候，看见齐乐心一脑袋的血，她就吓坏了，倒打一耙告诉齐家阿爷齐乐心偷东西被自已发现，一紧张摔倒摔破了脑袋，齐家阿爷自从齐老大死后本就厌烦齐家大房，正好趁此机会，把几人赶了出去。

齐巧巧这会看见齐乐心没事了，也不怕了，大步从屋里走出来，指着齐乐心的鼻子骂道，“你个小蹄子乱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推你了，是你自已偷东西，做贼心虚，自已摔倒的吧，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今天根本就没在家，也没见着你，你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还没等齐乐心说话，身旁的桂花奶奶看不惯了，快步上前，一把拍在齐巧巧的手上，“齐家小妮子这么没教养，十六七的年纪，马上该说亲了，还在满嘴喷粪，我看以后谁家敢要你”，齐巧巧被骂的满脸通红，碍于桂花奶奶长辈的身份，不敢回嘴。

齐乐心躲在桂花奶奶的身后和双胞胎捂嘴偷笑，真是很久没看到小姑吃瘪的样子了，人群中一个少年看着齐乐心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明媚而充满生机，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都聚在我家干嘛呀”，齐家阿爷手拿烟杆，趿拉着布鞋出来了，锐利的目光看向齐乐心。

齐乐心看着干瘦的身躯，眼睛里透着算计，两撇小胡子，嘴角向下耷拉着的齐家阿爷，马上收起笑容，偷偷掐了自已大腿一把，带着哭腔说道，

“阿爷，今天小姑当着这么多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的面冤枉我，我年纪虽小，可爹爹也教过我礼义廉耻，小姑张口就污蔑我偷东西，今天要做实了小姑的话，那岂不是正如大家所说，咱们齐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齐家阿爷眼睛一瞪，“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呢，什么上梁下梁的”，齐家阿爷因为齐二叔的原因，没少在村里显摆，最痛恨别人拿他年轻的时候说事。

齐乐心忍不住偷偷翻个白眼，心想，“气不死你，恶心死你”，人群中的少年看着齐乐心不断的小动作，都怀疑齐乐心是不是摔傻了。

“阿爷，今天来是有两件事，一是小姑害我受伤，二是既然分家那就分彻底，家里的钱财和粮食也要分一分，我们也不多要，我受伤的药钱加上补身体所需的，就一两银子好了，家里大大小小的物件都是这些年靠着我爹打猎的营生积攒下的，按说多给我们一点也不过分，但念着您是长辈，家里的田地我们只要两亩，弟弟妹妹正在长身体，我们要分银钱二十两，加上小姑给我的赔偿一共是二十一两，粮食我们要三分之一，锅碗瓢盆一套，阿爷您看如何？”

“咳咳咳”，齐家阿爷一张口一串咳嗽声传来，齐巧巧连忙给拍背顺气，齐二婶也不躲着了，端了一杯水递给齐家阿爷。

“乐言丫头，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哪还有什么钱呀，前几年新盖了这大瓦房就几乎花光了银钱，大哥之前的下葬、棺材也花了不少钱呢”，齐二婶斜着眼看着齐乐心，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缓过气来的齐阿爷弯着身子接着说道，“别怪阿爷心狠，家里实在是没钱呀，但是念在你们孤儿寡母的就分给你们十斤粮食吧”

“爹，您不能这么狠心呀，家里的田地都是我在辛苦操劳，还有两个月就秋收了，乐心、乐潇、乐言每天也在帮家里做事，您不能厚此薄彼呀”，

齐秦氏一边说一边用手抹眼泪，乐潇这个小哭包眼里又盈满泪水，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乐言抱着齐秦氏的大腿，

“呜呜呜，阿爷偏心，元宝天天吃鸡蛋，我和乐潇每天饿肚子”，

齐秦氏一手搂一个，“爹啊，当家的刚走，您不能这么对我们呀”

这时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这齐老头真是过分呢”

“是呀，这叫什么驴，杀什么驴”

“卸磨杀驴”，旁边站着的人忍不住说。

“齐老头，齐老大刚走，留下她们母子四人，你不说好好照顾就算了，现在还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我真是实在听不下去了，今儿个你要不把钱和粮食给她们，我们就不走了”，桂花婶抱起小乐言，边给乐言擦眼泪边说到。

齐家阿爷自从齐老二去镇上之后，在村里的口碑变好了不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些难听的话了，气的吹胡子瞪眼，闻言，

“桂花嫂子，这是我的家事，与你何干，反正只有粮食十斤，你们爱要不要”，

齐巧巧得意的看了齐乐心一眼，扭头不知道和齐二婶嘀嘀咕咕什么。

齐乐心背过手偷偷给两小只打手势，两小只趁大家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