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改青山

远处，小白怔怔地望着天空，一双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尾巴也不再摇晃。

宋墨站在他身旁，沉默地递过一块帕子，却被小白一把拍开。

“我不信。”

小白咬着牙，眼眶通红。

“主人他说好的，会永远陪着小白，主人骗人！主人是骗子！大骗子！！！”

宋墨没说话，只是强硬地将他按进怀里，任由他的拳头砸在自己背上。

“哥！哥——”

宋田软倒在地，被宋边一把扶住。

“哥……哥……”

她眸中含泪，雨滴随风，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脸颊上，冲刷着她脸颊上殷红的血迹。

“别哭了……”

宋边抬手给宋田擦着眼泪。

“宋边……”

宋田靠在宋边身上。

“你知道吗？我们没家了……”

她的声音沙哑，透露着无比的凄凉。

宋边没说话，偏过头去，用力闭了闭眼睛，紧紧的抱着宋田。

叶落红仰头，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轻声道：

“他化作了天地的养分……”

叶逸晚握紧了手中的竹叶，沉默不语。

宋灵泽……

那是将他拉出深渊的那个人，是照亮他原本灰暗人生中的第一缕阳光。

韩梅梅合上《共产党宣言》，抬头看向李雷。

“你说……这雨会停吗？”

李雷罕见地没有贫嘴，只是摇了摇头。

“不会了。”

——这是宋灵泽留给六界最后的馈赠。

雨，一首下。

“宋玉尘！住手！”

殷不离厉喝一声，众人的目光同时朝宋玉尘看去。

宋玉尘站在雨中，十尾在身后缓缓舒展，断尾处的新生绒毛泛着淡淡的金光。

那是宋灵泽赋予他的新生，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他融合了神骨的神力，从仙变成了神。

可他的眼底却是一片死寂。

素皑剑被他架在自己的脖颈上，此时正在嗡鸣。

“玉尘！把剑放下！”

叶岁寒和金官迅速上前，其余人见了，也赶忙上前阻止。

“都别过来。”

宋玉尘抬手，他的脚下出现了金色桂花状的阵法，将匆匆赶来的众人隔绝在外。

“宋玉尘！你给我冷静！不要浪费了宋灵泽的良苦用心！”

莫莉拍着透明的阵法墙，脸上满是慌乱。

“是啊，宋玉尘，宋灵泽他……希望你好好活着的……”

晓明也出言劝阻。

“呵呵……”

宋玉尘冷笑一声。

“你们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一首以为自己是神骨，傻傻的等死……”

那日是他们在蓬莱仙境的最后一日。

宋玉尘一觉醒来，却不见了宋灵泽的身影，只看到了枕边那块熟悉的阴鱼玉佩，此外，还有一块泛着淡淡金光的玉石，和一封解释了前因后果的书信。

那时的宋玉尘才发现，自己一首都被蒙在鼓里……

听了宋玉尘的话，莫莉和晓明有些心虚。

“宋灵泽不让我们告诉你的嘛……”

晓明小声抱怨。

“就是就是……”

莫莉也小声蛐蛐。

“现在的小年轻就是麻烦。”

萧无晴吐槽着。

“说什么呢你？你当初不也是要死要活的？”

温阳瞪了萧无晴一眼，抬步朝宋玉尘走来，萧无晴赶忙跟上。

他们的身后，是泣不成声的温无忧和手忙脚乱给温无忧擦着眼泪的楚梦舟等人。

“玉尘，别做傻事。”

温阳语气温柔。

“诶呀～你这是……想给宋灵泽陪葬？”

萧无晴搂住了温阳，下巴搁在温阳的肩上，轻轻蹭了蹭，明目张胆的秀着恩爱。

“啧啧啧，好惨哦～”

温阳一把将故意刺激宋玉尘的萧无晴推开，给了她一个爆栗。

“嗷！”

萧无晴抱着脑袋，一脸委屈的看向温阳。

“阳阳，你打我……你为了一个男人打我……”

“滚！”

温阳忍无可忍，爆了粗口。

萧无晴委屈，乖乖退到温阳身后。

温阳的目光挪到宋玉尘身上，脸上瞬间扬起了温柔的笑容。

“玉尘，有些事也不需要我们多说，你自己自然有你自己的决断，而且我猜宋灵泽他一定旁敲侧击过你。”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往前递了递。

“如果你不愿意面对，选择以死亡的方式逃避，那我不拦你，但你不妨看完这封信再做决定。”

宋玉尘看了眼温阳手中的信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宋玉尘亲启”

是宋灵泽的字迹。

宋玉尘垂了垂眸子，握着素皑剑的手微微松了松，素皑迅速飞离了宋玉尘的手，远远的飘在空中，以防宋玉尘伤到自己。

“来。”

温阳含着温柔的笑，将信封往前送了送。

宋玉尘有些迟疑，而后缓缓伸手，接过了信封，却没有解开阵法。

宋玉尘的指尖，微微颤抖，雨水打湿了信纸的边缘。

他深吸一口气，撕开信封，缓缓展开那张薄薄的纸纸。

纸上只有短短的十二个字。

"不许轻生，不许酗酒，我会回来。"

信纸上的字迹被雨水晕开些许，却依然清晰可辨。

宋玉尘的指尖不自觉地抚过那些笔画，仿佛能触摸到那人执笔时的温度。

“玉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温阳笑着伸出手指，指着一个方向。

宋玉尘顺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

雨雪峰？

“我通过无忧他们打通的小世界和天界的通道来到这里，刚刚在混战时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宋玉尘微微眯起了眸子。

“那个方向，就是你们一首在找的上古神木，能聚魂凝魄，重塑神骨的上古神木。”

“什么！”

所有人都震惊了。

雨雪峰上都是竹林，树的话……只有一棵！

……

雨雪峰上，罕见的雨雪交加。

宋玉尘踏着积雪，一步一步走向屋后的桂花树。

树下，雨水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洼，水面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偶尔泛起涟漪。

宋玉尘闭了闭眼，摊开了掌心，掌心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小球。

——那是宋灵泽的内丹。

当初两人被天道谋害，困于红莲业火中，宋灵泽为了保住他不受伤害，将自己的内丹给了他。

现在……

宋玉尘看着在他体内待了许久的内丹。

他受宋灵泽的内丹温养多年，是时候该还给宋灵泽了。

“以我十尾天狐之血，唤你神魂归来。”

话音落下，他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内丹上，又顺着雨水渗入泥土。

刹那间，内丹融入树干，整棵桂花树剧烈震颤，金色的光华自树冠倾泻而下，与雨水交融，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缓缓凝聚。

雨，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飘落的桂花。

而在那棵树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渐渐成形——

白发如雪，眉眼如画。

宋灵泽缓缓睁开眼，对上了宋玉尘猩红的双眸。

“玉尘。”

宋灵泽看着宋玉尘，温柔的笑着，眉眼中满满的都是宋玉尘。

“我回来了。”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

宋玉尘盯着他，沉默不语。

半晌，他突然冷笑一声：

“宋灵泽，你真是好样的。”

宋灵泽：“……？”

下一秒，宋玉尘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

“装死很好玩？化雨很潇洒？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然后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灵泽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我错了。”

他伸手，轻轻抚上宋玉尘的脸颊，替他擦去那滴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痕。

“下次不敢了。”

宋玉尘气笑了。

“你还想有下次？！”

宋灵泽低笑，忽然倾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没有下次了。”

“这次是真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我保证。”

……

远处，站着远远的跟着宋玉尘一起来的众人。

大家纷纷驻足，静静地看着在桂花树下紧紧相拥的两人。

“我们又有家了，真好……”

宋田笑着笑着，就哭了。

“嗯，我们又有家了。”

宋边给宋田擦着眼泪。

“小白又能跟主……跟哥哥在一起了……”

小白吸了吸鼻子，耳朵抖了抖。

宋墨静静站在小白身边，除去远远看了眼宋灵泽，目光一首注视着小白。

哥回来了，那就没事了。

他有的是时间。

而他，也最擅长等待。

殷不离看着那棵桂花树，莫尘悄悄握住他的手。

“想不到当年我们从蓬莱移栽的小树苗还能这样用。”

“或许冥冥之间，一切早有定数吧。”

殷不离反握住莫尘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

众人一起收拾残局，神族重新回到了神界，恢复神智的兽族回到兽界。

百废待兴。

……

宋灵泽和宋玉尘留在了天界，依然住在他们的小木屋中。

朝阳下，西只小狗在竹林中肆意奔跑。

一条竹叶青缠在一根竹子上，惬意的晒着太阳。

巨大的陆龟懒散地趴在竹林中，微微阖着双眼。

雨雪峰上，积雪融化，桂花飘香。

而这一次，再没有人会离开。

……

天理昭昭，终有轮回；

雨雪霏霏，不改青山。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