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计释庞德

“于禁匹夫！别来无恙？”

关羽居高临下，俯视手下败将。

“关将军...”

于禁撇下手中长剑，终究是放弃了抵抗。周围的亲卫见主将弃了武器，也都卸甲弃锐，伏地乞饶。

“关将军多年未见，仍旧威若天神，败将自愧不如，但将军昔日受魏王厚恩，难道...”

“哈哈哈哈哈！”

关羽见于禁又提起旧事，忍不住笑。

“关某斩颜良诛文丑，挂印封金，早便已经报答了曹丞相的恩情，如今又提起旧事，怕不是畏死？”

他目光凌冽，直视于禁，胸中的愤懑喷涌而出。而那贼将却俯首低眉，不敢对视，只涨得一张羞红老脸，好不害臊。

“关某华容道走了曹贼，欠得军师一条性命，再放你这条贪生怕死的鼠贼，我岂有脸面见我大哥！”

那一字一句杀人诛心的话语好似明晃晃的刀刃，刺得于禁浑身不自在，可他却没法硬起骨头求死。因为他身后还有不知多少在水里挣扎的同袍。

“败军之将死又何惧？但恳请关将军救我袍泽。”

于禁跪伏于地，俯身而拜。

这一刻，他已经放下了曹军主帅的身份，放下了五子良将之首的荣耀，只求关羽能够放过那些水中的残兵败将。

所谓宁失节而不弃下，无过于此！

关羽微微眯起眼睛，他有些诧异，暂且收起对于禁的成见。

早年曹操的部下昌豨反叛，于禁率军平叛，昌豨与于禁是旧识，便投降了于禁，而于禁则说：

“围而后降者不赦。夫奉法行令，事上之节也。豨虽旧友，禁可失节乎？”

意思就是：在大军包围后才投降的人，不能赦免他的罪。遵行和执行军令，是侍奉主公的气节。昌豨虽然是我的旧友，但我岂可以因此而失节！

于是于禁便挥泪诛杀昌豨，可见其对名节的重视。

“将军虽败，仍能心存兵士，关某也并非妄下屠刀的屠夫，委屈了！”

关羽轻轻颔首，挥了挥手，身后甲士向前，将于禁等一众押下，战舰艨艟一并驶入罾口川，开始打扫战场。

“君侯，君侯！找到那鼠贼了！”

他在舱中才休憩半刻，那黑糙汉子就咋呼地闯了进来。

“何处？”

听闻找到了庞德，关羽不禁激动起来，连忙走上甲板，只目光一扫，便见到水中挣扎的庞德。

“将这鼠贼缚了！”

听闻主帅发令，有条舢板小船靠了过去，船上共有五军士，合力将那落水贼将拉了上来。

可见那贼庞德刚刚上船，便拔出腰间佩剑，与五个荆州兵斗在一起，偷袭之下杀了两人，又凭着气力逼得另外三人跳入水中，自已摇起橹朝岸边靠去。

“周仓！将那鼠贼擒来！”

关羽咬牙下令，他本想亲自刷一下生擒庞德的成就，可又怕现在修养中的武圣躯体再出岔子，干脆还是按照历史轨迹来吧！

“诺！”

那板肋虬髯的黑汉从甲板跃下，落入水中，随意找了搜舢板，摇起橹子就向着庞德追赶去。

好巧不巧，庞德于水中挣扎半天，早已没了体力，而周仓整日扛刀，臂力那是出奇的大，摇起船橹事半功倍，只不到半刻钟，两船便撞在一起。

庞德正欲提剑来战，而周仓却用力一踏，那船身剧烈抖动起来，把庞德震得失足跌倒。

正所谓高手过招仅在片刻之间，周仓瞅准时机，一下把庞德拉入了水中。

二将入水，缠斗在一起。

这头是拳拳到肉未着甲，

那头是奄奄一息争高低。

好似那蛟龙出水盘节扣，

又比那飞鱼入海弄暗流。

若在岸上，周仓难是庞德对手，可这西凉人到了水里，就像鱼上岸断了气儿，被这黑汉手拿把攥。

不一会儿，周仓便提着那鼠贼上了船，将他扣在关羽面前，可他的口却是不消停，仍叫嚣着。

“请速杀我！”

关羽不应声，只是盯着他看。

“请速杀我！请速杀我！”

“鼠贼，君侯在上还敢放肆！”

周仓一个鞭腿踢在他身上，让他闭了嘴。

关羽仍是不开口，起身来上下打量着庞德，又冷笑了一声坐了回去。

他知道，自已是没法劝降这员猛将的，庞德就好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可他又不想杀了这鼠贼，以后与马超共事二人间有芥蒂。

他突然想了个法子，若是把这个庞德放回去呢？

庞德是备棺来战的，于禁被自已生擒了，而这个先锋官却被窝囊地放了回来，即便是曹操恐怕也不会重用他了吧！

关羽忽然明白了，那些谋士们运筹帷幄的爽感。

不用自已动手就是爽啊！

“鼠贼！你一心求死，我却偏不杀你。”

关羽露出了然的笑容，而这笑容在庞德眼里却瘆人的很。

“来人！将这鼠贼放进棺材里，送去许昌城下！”

自此，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而荆州军主力则继续围攻樊城，樊城岌岌可危。

可临沮的马良却收到了不好的消息。

他标志的两根白眉打颤，一双乌珠盯着江陵以南的屏障。

公安城。

“糜将军，傅将军未同你北上吗？”

自关羽率军北上，三日后临沮等来了糜芳的援军，可却未见傅士仁的兵马，而这已经是廖化南下的第十日了。

“先生，自我接随军司马军令后，并未听闻公安有出兵的消息。”

坏了！马良心中咯噔一跳，公安绝对出事了！没动静就是最大的动静！

“来人！快马往江陵！传我军令...”

“先生...这是何故？”

糜芳见到慌张的马良，有些不解，他从未见过这位白眉有这样失态过。

可马良却顾不及糜芳了，他虽然不知道公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绝对不能波及到江陵！

所有的一切都与关羽所言一模一样，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关羽临出征前与他商讨军机，又将他留在临沮。

那根本不是商讨，而是通知，是那位天神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秋风冷冽，雨季过后，寒潮接踵而至。可这冷风在马良这儿不算什么，有更大更冷的风浪正在荆南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