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计夺宜城

在拔掉夷陵的徐盛后，去往临沮的路则通畅了许多。

行军一日一夜，廖化将马谡一行送到了临沮。

迎接他们的是督粮官赵累，在见到二人时，他的眸子里布满血丝，胡须拉碴，坐在案前不停地咬着指甲，那双手上黑黢黢的结了不少痂。

“你们要去汉津？”

“行不通了，宜城是去汉津的必经之路，十日前，宜城洪水退去，已经被吴狗攻占了。”

赵累顶着浓厚的黑眼圈，当他下一次闭眼时，竟然打起盹来。

廖化正欲提醒，可却见那督粮官的手垂落下来，正好落在一旁的蜡烛上，那火光一灼，疼得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将军，没事吧...”

廖化看着他苍白的脸，难以想象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

“无妨，反正汉津口去不得，至少现在去不得。”

“元俭，我观你麾下兵马不足一千，贸然东进，只恐有不测。”

赵累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布防图递给廖化，以江陵为中心，密密麻麻涂满了红色，在这片红色海洋中间，南郡好似一片孤舟，飘荡在其中。

“这...吕蒙有这好多人马？”

廖化大吃一惊，而马谡则若有所思。

“督粮官，我兄长何在？”

“季常先生领了八千人马，去守南郡去了。”

赵累疲乏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悲意，他忍着鼻子发酸，不让自已弹泪。

“兄长，这是赌命啊...”

“那我就陪兄长赌一回，又有何妨？”

马谡握紧了双拳，他未曾想到，自家兄长居然将自已钉在南郡，与吕蒙死磕，比起马良，自已这次出使东吴，危险也不过如此。

“元俭兄，谡有一计，可取宜城。”

赵累惊讶地抬眸，如果能打通宜城一线，就可以将粮草军械运往南郡与江陵，解马良的燃眉之急。

“愿闻其详。”

廖化微微点头，应道。

“宜城并非吕蒙的主攻方向，因此所驻守的兵马不会太多。”

“只需调一千兵马，伪作运粮，将宜城的吴兵调离出城，再在半途埋伏一支人马，就可轻松取胜。”

“而元俭兄部则伪装成吴军模样，诈开宜城城门，夺取宜城！”

“此乃调虎离山之计，二位以为如何？”

赵累搓着手，犹豫不决。

“临沮只有三千人马，且大多为运粮兵，并非战兵，先生够用吗？”

“那将军以为，需要多少兵马合适？”

马谡淡然而笑，并没有回答赵累的问题。

“这...依我愚见，取下宜城至少要五千人马。”

赵累斟酌一番道。

“不必，两千人足矣！”

“只要将军借我们一千运粮兵，便可取下宜城！”

马谡斩钉截铁。

“谈什么借不借的，现在江陵南郡都运不进去粮草，我这三千兵马都派不上用场，先生要用尽管拿去。”

“若能取得宜城，可解南郡粮草燃眉之急。”

赵累大手一挥，正欲起身点兵，可连日的操劳让他脑袋一阵晕眩，竟跌坐在地上。

“将军且歇息，等我好消息便是。”

马谡扶起赵累，拉开帐幔，一如马良般，走入漫天月光里。

在晨光升起的时候，宜城的潘璋马忠收到探马来报。

“报！从岘山来了一支荆州军。”

“他们多用驮马板车拉物，车辙深度不浅，车上盖了白布，只知道拉的是重物。”

运粮车！

马忠心里灵光一闪，若是截断荆州军的运粮队，也算功劳一件。

“将军，想必是荆州军的运粮队，不如半道截杀之？”

他扒拉着自已的胡子，建议道。

“妈了个巴子的，天天守宜城守宜城，嘴巴里都淡出鸟来了，正好碰上荆州军，今个儿就拿他开开荤。”

潘璋不耐烦地摆手，他本想率军奔赴南郡，领一个先登之功，再不济也有斩将夺旗的机会，可吕蒙却让他驻扎宜城，他早已心存不满。

两将领了兵马，便朝岘山方向扑去。

岘山位于襄阳城南，是一座矮小的丘陵，上头树木极少，从远处观望，荆州军的部署一目了然。

潘璋远远看去，见确实是荆州军的运粮队，立刻纵兵抢夺。

两军相接不到一刻钟时间，荆州军四散而逃。

潘璋大喜，连忙掌控住那数十余辆粮车，可待他揭开上头白布，却见那袋中形状，不似粮草。

他拔出腰间佩剑，刺入袋中，出时竟带出一阵黄沙！那黄沙顺着破口喷涌，落在地上，被风一吹便失了踪迹。

“将军，是小米？”

马忠擦了擦眼睛，问道。

“是个屁，你再好好看看是啥！”

“咱们中计了，速速整队返回宜城！”

潘璋是个火爆脾气，指着马忠的鼻子骂道，他的面色极其难看，荆州军主力在南郡无疑，那何故用这些装了沙石的粮车为饵？

这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他征战多年，虽未读过兵法，但直觉一直以来相当准确。

他的直觉告诉他，宜城恐怕已经失守了。

正当他整军撤退时，岘山道左侧林中，忽然杀出了一支人马，为首者正是廖化。

“贼将休走！”

荆州军掩杀而来，这支人马并非运粮兵，而是实实在在的战兵，其器械精良，堪比关羽主力。

潘璋麾下三千人，几乎所有可战之兵都随军出征，宜城中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

两军厮杀一阵，不分胜负，潘璋心急，只令撤兵，吴军撤退时阵型大乱，又被廖化追击一阵，直到正午时分，方才甩开廖化，抵达宜城。

他见得宜城上仍是打着自家旗号，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打开城门！”

不一会儿，城门应声打开。

潘璋看着黑洞洞的城门口，心头不由得一悸，踌躇着不敢向前。

马忠可没顾忌那么多，走在前头入了城，而在他入城后，城门冷不防被拉上了，里头瞬间传来了吴兵的惨叫。

“贼将听好，你已中了我调虎离山之计！”

“且回去告诉你家大都督，叫他莫要觊觎荆州，速速滚回柴桑去罢！”

那城墙上探出一人，羽扇轻摇，睥睨城下，说罢，还从城上扔下一具尸体，那尸体千疮百孔，被箭矢射成了刺猬，不是马忠又是何人。

潘璋一阵心惊肉跳，冷汗直流，竟将城墙上的马谡看作了诸葛亮。

他拨马回转，往江陵方向逃去。

诸葛亮当年戏耍周瑜时，已成了江东的梦魇，甚至有许多人认为诸葛亮多智近乎妖，非人力所能战胜，而马谡这一剂猛药，把潘璋吓得不轻。

“先生妙计，将潘璋马忠玩弄股掌之间。”

赵累打扫着战场，这一回他跟随马谡，不希望这位年轻人出意外。

或许有弥补马良的原因，他十分后悔，自已在那一日没有追随马良一起往南郡。

“谡比起老师，要走的路还长。”

马谡摇头，他一直将诸葛亮视作毕生的终点，仅仅是小成就远远无法满足他。

“将军可备好了船只？夜长梦多，需速速往汉津口入水。”

他十分急切，恨不得现在就渡江往江东。

“先生，一切都备好了，宜城就有船只剩余，可供先生渡江之用。”

赵累查了仓储，宜城还储有船只。

“善，那我即刻出发。”

“马谡拜别！”

青年收起脸上的笑，迎着阳光往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