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再见，老鬼

老鬼不禁看向身边蹲着坦然自若波澜不惊的年轻人，仿佛秦淮根本就不是那个纨绔秦淮，而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不，这个时候的秦淮，比恶鬼还要阴毒狠辣。

“怎么？吃惊？教官，这不正是你教给我的么？基地那些人，在你的设计之下成为我的垫脚石，你这个幕后之人一点都不觉得愧疚，怎么到自已身上，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呵，什么家国大义，就是因为你这种做了还爱给自已立牌坊的人给败坏的，为达到自已的目的，不一样视自已人为蝼蚁，轮到你了，就不愿意了？呵呵，你不是要把我打入日本核心机构内部吗？为什么我现在才一个小小的副主任？还是76号的副主任，这和你的计划出入好像有点大啊，是不是很受打击？真当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你能算计我，我就不能算计你？”

“你...你升职了？这才几天，你就升职了？”老鬼满脸疑惑。

秦淮丢去一个你自已猜的眼神，继续蹲在那儿吞云吐雾。

“宋琦和周凌淳死了？是你动的手脚？”老鬼再次震惊，看秦淮的眼神里明显透着一股恐惧，他自已就够冷血了，没想教出来的得意弟子比自已还冷酷无情，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因果报应，苍天可曾饶过谁？

“算也不算吧，反正多多少少和我有点关系，但他们两个的死还不足以让我取得日本人真正的信任，所以，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拿到打开特高课之门的钥匙，教官，你的身份，刚刚合适。”

闻言，老鬼又陷入了极长的沉默，他低着头蓬松散乱的头发遮挡住了眼睛和半截鼻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喝的不是茶而是酒，跟醉酒后打盹儿一样一动不动。

老鬼不动，秦淮也不懂，悠闲的抽着烟吐着雾，眼神还时不时的转移到一些来烧香祈福的红尘女子身上，遇见对口味的还会自言自语的品头论足。

腰肢扭的真好看，左，右，左，左右左...

屁股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再翘那么一点点，拍上去手感肯定不错...

这么大走路不累吗？要不要我帮忙扶一扶？

哈哈哈，这个嫩，那个也水灵，还是半遮门的嫂子好啊，这身段儿，肥瘦均匀，暖床的一把好手。

咦~辣眼睛，这种两百斤坦克的谁会喜欢，真特么油腻...

感觉秦淮不是来见老酒的，而是看女人来的？

老鬼可能有些听不下去秦淮嘴里的各种调侃评价，忽然说道：“你确定能够顺利进入日本人内部，并且还能站稳脚跟？”

“不知道欸，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以后的事情。”秦淮收回视线淡然回答。

“既然你没把握，我为什么要当你的钥匙？我想走，谁能留的住？”

“我是留不住，但你走不走的掉，我认为还要打个问号。”

“呵呵，秦淮，秦大公子，你还真是让人意外啊，也就是说不管怎样，你今天都得把我留在这里？”

秦淮认真的点了下头，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在灰尘里不知道画着什么。

“虽然我不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教官的牺牲是值得的，既然教官本身就打好了这样的算盘，何不做的更逼真一些呢？奉献小我，成全家国大义，岂不壮哉？”

“呵呵，秦淮，我一直都很看好你，你的表现也一直可圈可点，但今日，你让我很是刮目相看，这不像是我认识和了解的那个秦家少爷，我且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就算我今日套不出这里，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微微停顿了几秒，啪的一声脆响，秦淮折断手里的枯树枝，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句让老鬼震惊的无以复加不可置信的话。

“我不是秦淮，真正的秦家大少已经烟消云散，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够成为第二个满洲鬼见愁！”

“什...什么...？你...你不是秦玉琨的小儿子秦淮？”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掉地上的老鬼居然有种天荒夜谭却又无比真实的矛盾感。

他相信眼前之人所说的内容，因为现在的秦淮，所表现出来的气质、状态、眼神等等完全和以前的秦淮判若两人，加上以前秦淮所表现出来的偶然性高超技巧，老鬼心里终于有了一个较为完整的判断。

现在的这个“秦淮”，隐藏之深，骗过了秦玉琨，骗过许一城，也骗过的自已和其他所有人。

他信誓旦旦的说要成为第二个满洲鬼见愁，若是以前，老鬼肯定会笑的满地打滚，鬼见愁是谁，那可是党国最顶级的潜伏间谍，那是戴老板愿意用身价性命保护的真正嫡系，那是连老头子和西北方面都无比痛惜的存在。

西北有诗云：惊涛拍孤岛，碧波映天晓。虎穴藏忠魂，曙光迎来早。

老头子更是公开发表悼念题诗：玉珠蒙尘暗韬光，一朝出世天下扬。恨未周全护英魄，

忠魂长存耀四方。

这样的顶级间谍，秦淮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能做到？换作以前，老鬼绝对不会有任何想法，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他的计划是将秦淮送进日本人的体系之内，成为源源不断提供情报的特殊暗子，却也从来没想过能达到鬼见愁那样的高度。

就算是前几年日本当局将鬼见愁当做正面典型培养和宣传，无数摇摆不定之人投身日本谍情机构成为其中一员，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培养出第二个鬼见愁，哪怕达到他三分之一成就的人都是屈指可数。

但现在不一样了，老鬼似乎感受到了一种使命在内心升腾，眼前的这个“秦淮”，或许还真的有可能成为另一个鬼见愁。

自已做了那么大的局，本以为一切都在算计之中，这下倒好，从始至终这个“秦淮”就在装傻，所有的算计都是徒劳，反倒还把自已送到了“秦淮”张开的口袋之中。

这种以身入局的顶级手段，有几人能够用的如此娴熟滴水不漏？

“怎么，教官，亲手算计了那么多人无辜送命，轮到自已的时候，害怕了？”秦淮拍了拍手掌，拿起茶碗作势起身。

旁边的老鬼也跟着站起身，顺势丢到手里多余的碎碗，只留下一块最锋利的瓷片，狠狠握在手掌之中，感受到瓷片陷入掌心的刺痛感，老鬼抬眼看了看远处的核心建筑大雄宝殿，隐隐约约间能看见殿内被香火包围的佛祖金身。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老鬼表情从容，掷地有声慷慨激昂道：“M35钢盔之下没有懦夫，只要你保证能够忠于民族不会真正成为侵略者的走狗，某一条早该死在淞沪口的残命送你一程又如何！”

“我当然会成为日寇的走狗，但我保证，永远忠于华夏龙魂！”已经起身的秦淮无比真诚的看了老鬼一眼。

四目相对，老鬼在秦淮的眼神里看到了纯粹的民族大义，亦看到了深邃眼眸里藏着的另一道身影。

那是...

老鬼心脏猛颤，这不就是报纸上见过的满洲鬼见愁么？

就在老鬼恍神的瞬间，秦淮已经举起他握着瓷片的左手，以极大的力道刺向了秦淮自已的胸膛，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

一直守在周围的稻田川等人和其余76号暗哨，几乎是同一时间扭头循声而望。

看清秦淮正被袭击，且与一人扭打成一团，众人刚迈步想要从人群里挤过去，只听“砰”的一道枪声炸响，袭击秦淮之人松开秦淮，狼狈且迅速的捂着肚子逃跑，接着又是砰砰数声枪响，刚窜出去没几米的老鬼应声倒下，一股鲜血瞬间流淌而出，侵染了他身下整片区域。

而坐在地上，一手捂着满是鲜血胸口的秦淮，另一只手握着的手枪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

那张布满恐惧的苍白俊脸上，写满了不安和惶恐，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眼角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动容和敬佩。

无论周边的人群有多慌乱，坐在地上的秦淮耳朵里只有刚刚老鬼无比决绝的那句慷慨悲歌——M35之下，没有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