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追踪溯源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寒彬终于醒转过来。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已经身处一个单间的病房，身边都是各种的监护仪器。

他撑着床的护栏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面门上被烟灰缸砸的那个区域更是钻心的疼痛，他放弃了，又躺了回去，按了线控式的呼叫铃，跟护士要了一杯水，他感觉口鼻干得冒了烟一样，只想喝水。

没过多久，寒皓跟孟洁也来了，同行还有个医生。医生看了监护仪的数据，给寒彬检查了一下身体，跟寒皓说：“问题不大，都是些小的皮外伤。不用留观，随时可以走。”

寒皓还是有点不放心。

送走了那位医生以后，又打电话让推一台超声病理的移动检查设备过来，想给寒彬仔细检查一下。

寒彬实在不太想在身上涂上那种黏黏的耦合剂，但是寒皓跟他说，在他训练的时候已经有研究人员注意到了，他每次释放破坏性的力量的时候，总会有一部分又回到他体内，但是去哪里了还不清楚，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也不清楚，所以中断了他的训练，让他休息。

他这次晕倒，也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

所以再查查，看看能不能搞清楚。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就好像你打沙袋，其实你的拳头、手臂、身体也要承受相应的作用力。虽然你的能力主要是电磁，但道理应该是相通的。能量应该是守恒的，如果说你有这么大的破坏力，那么它的反作用力可能都是你自已在承受。考虑到你并不是练家子出身，这个身板要承担撕裂一张铁桌的能量，应该确实是已经超出极限了，怕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内部的损伤。看一眼吧，保险。”

寒皓刚说完，以前寒彬进行训练时的研究员小贾就推着超声病理的台式移动设备进来了，原来寒彬所在的房间，就是超声病理诊疗中心的一间单人病房，所以设备很快就位。

小贾有条不紊的设置参数。看着寒彬略显难为情的看着他们，孟洁贴心的给寒彬推来一个折叠屏风，遮挡一下，保护隐私。设置好之后，三个撤到屏风的另一侧。寒彬解开衣扣，坦胸露腹，躺在床上。机器伸出一个像是浴霸灯泡一样的超声探头，缓缓地贴在了寒彬胸前的皮肤上。

“你平静的呼吸就好，尽量不要动，尽量别咳嗽。”小贾在屏风另一边嘱咐他。

寒彬感觉到探头是温暖的，比体温略高，但是让人很舒适，与之前他接触过的那些冷冰冰的听诊器头、还有又湿冷又黏糊的耦合剂超声检查不一样，这样的温度让他的心理上放松了不少。

没有给他身上涂耦合剂的过程，但是他看到，探头近似球体一样的表面似乎有一层透明稀薄却好像在流动的物质。但这个探头在他的身体表面的皮肤划过，除了按压的力度时轻时重，却没有留下其他的任何痕迹。

屏风另一侧的三人，已经可以看到三维的全息投影影像了。“喏，这是左心房，下边这里左心室，除了少量返流，没见到什么特别的异常。运动协调，放大快扫描一下，大体上细胞也没见到什么异常。”小贾一边操作着投影的控制，一边给寒皓讲解着，孟洁看了笑着问道：“这人心眼儿就这么小么？”

寒彬听了就想回嘴，但他也知道，孟洁这是纯属要勾引他乱了气息，捣乱来的，他当即调整心绪，稳定了呼吸，楞是没有中招。

探头检查完胸部区域，开始腹部的检查。小贾跟着三维的图像，对比着二代传输过来的分析指标，摸着下巴说：“这里，肝胆胰脾都没什么问题，肠道盆腔里的能看到的部位也都没见到什么异常，除了阑尾这个区域好像有点干扰……”

“什么干扰?”寒皓警惕的问：“气体干扰么？”

“不是气体，是不是他手机放这边衣服兜里了？按理说不会啊，咱们这个专门有针对手机干扰的设置啊。”

“没有，我的手机在桌子上。”寒彬对他们说。

寒皓跟小贾说：“再重新仔细看一下这个位置。”

小贾操纵之后，探头又再次移动到了寒彬的右下腹阑尾区域，可奇怪的是，这时候这里的干扰不见了，清晰可见腹腔内脏器结构的全息成像，只是在左下角视野的边缘，略有一点不规则的图像虚化。

寒皓指着那里，说道：“追过去。”

小贾心领神会，调整了控制后，探头也向寒彬的小腹移动过去。

果然，探头捕捉到了一团信号干扰，反映在三维全息影像上，就是一片区域图像的模糊、失真、颤动。

寒皓问道：“寒彬，你这个位置，有什么感觉么？”

寒彬说道：“这玩意儿摁得我感觉有点想吐，它要是再往下我可要告你们性骚扰了！哎哟，好像有点儿不对……”

这一团干扰似乎是被探头挤压到了，开始向右游走。

寒皓说：“跟上！”，小贾说：“好嘞。”探头也开始移动，尽量把这一团干扰放到图像视野的中央。然后开始变换超声频率，记录这个区域的信号变化。

可这一团信号似乎是受到了刺激，显得焦躁不安，边界开始变形，变得毛糙，边界上不断的有像是触角一样的突起伸出，又突然消失。像是挣扎着要逃离一样，开始加速向右下、大腿的方向移动过去。

小贾迅速缩小了视野，加快了探头的移动速度，以便更加迅速的跟上光团的移动。与此同时，寒彬感觉到自已右侧大腿的肌肉开始不由自主的抽动，膝盖髌骨一上一下的抖动。正当他奇怪这感觉怎么回声之时，小腿的肌肉也开始抖动，而且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不由自主的将右脚面拉得绷直。

而探头也追随着组织间的光团来到了寒彬右侧的小腿。伴随着探头频率的加强，这光团在图像上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亮。

寒皓大喊：“不好，快撤回来！”

只听啪的一声炸响，伴随着寒彬“啊~”的一声惨叫，影像彻底消失了。

孟洁大惊，左手一挥，已经把屏风推到一边的墙上，她急忙到床边查看情况，只见探头已经炸成碎片，而寒彬正痛苦的捂着右侧的小腿，腿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只是右侧小腿的肌肉都挛缩成了一团，堆在靠近膝弯的位置。孟洁问：“抽筋了么？”，寒彬痛苦的回答道：“是……”

孟洁一步跃上病床，抓起了寒彬的左脚，把绷直的脚背向上弯曲过来，然后将他的左腿膝盖放直，抬着他的一只脚给他压腿。寒彬小腿的肌肉拉伸开来，疼痛逐渐得到了缓解。

他感觉到左脚在孟洁手中的温度，和自已袒露的肚皮上的温度形成了反差，这才意识到自已下身仅仅穿着一件内衣的尴尬，连忙拉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身上。惹得孟洁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想，我来救你帮你，你却当我要趁机看看你身子？不过这小子这段时间，腹肌真是练出来了，就是这内裤真是老土，松松垮垮的，这内裤估计直接穿着出去逛街都行，跟夏天遛弯纳凉老大爷的着装还真不好看出区别，属于同一个审美层次。

想到此处，不由得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寒彬感到此人手上力道逐渐减小，看到她眼光游离于自已的腹部和内裤的位置，脸上还尽是不怀好意的坏笑，自已心里越来越急，不禁说出了口：“想什么呢！？你这也是心思不正、目的不纯啊？”，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孟洁把他的腿狠狠的摔在床上。

小腿肌肉的痉挛虽然基本上解除了，但是这一下摔掷着实让寒彬疼得面部扭曲了一阵。

孟洁跳下床，摔门而出。

寒皓和小贾也查看了寒彬情况，觉得寒彬这边人没有受什么伤，就吩咐人帮忙打扫。两人抓紧时间去查看数据了。

寒彬也躺不住了，匆匆穿好衣服，打听到他们就在隔壁屋，就找了过去。

只见两人调出了三维的全息投影，一遍一遍的观看回放，生怕遗漏了任何信息。图像的一旁，是一列密密麻麻不断滚动着的数据，小贾跟寒彬解释说，这是二代对图像信息分析所给出的一些参考数据。

这时候图像被寒皓暂停了，只见在肌肉的轮廓中，一团白色的影像堆挤在其间，寒皓说道，这是在大腿股四头肌里，然后他跳转到下一个标记点，说，这是小腿腓肠肌。肉眼可见这团白色因为拥挤显得更加明亮锐利。

寒皓说：“就是在这里，探头的检测频率变高，同时检测到了这团能量出现了同频共振，导致探头炸裂损毁。而这个能量，应该就是我所说的储存在你身体里的反作用力的结果。”

“在你训练的时候，我们曾经观测到有你发力类似的能量返回到你的身体，但是因为当时的无线电极贴片本身就容易产生干扰，而且目前来看，这能量在你体内位置不固定，是一个游走的过程，所以可能当时没有能够精确的检测出来。”小贾跟寒彬解释说。

寒皓接着说道：“它在腹部的时候，虽然成团，但图像是一个很放松的状态；可是当他到了大腿肌肉的时候，就开始变得不太稳定，频率明显增高，显示出一个更加容易游走的状态；而当它到了小腿的时候，我不太清楚是因为小腿肌肉组织量比大腿小，使得它空间局促了呢，还是因为探头频率的调节，激发了它的共振，总之它在一种临界状态下，最终爆发了，所幸看样子对于你的组织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寒皓思考了一会儿，又说：“前边我们能掌握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还需要明确两个问题：一个是这个能量在这次爆发释放以后，在体内还有没有残留；另一个就是，它所经过的肌肉组织细胞状态如何，有什么变化。不过如果要想把这两个问题搞清楚，恐怕只能……”

寒皓和小贾不约而同地看向寒彬的小腿，寒彬被瞅得心里一阵发毛，他慌忙找了个借口，说道：“这探头属于高精尖设备，已经炸了一个，多可惜啊，我也差点受伤，还是不要……”

小贾马上笑道：“你放心，这个检查安全无辐射。”说着一只手已经搭到了寒彬的肩膀上，也有鼓励，也有控制。

寒皓也笑着说：“为了你，为了搞清楚这件事，别说一个探头，就算是牺牲掉一百个探头，我眨眼算我怂。”说着也把一只手搭到了寒彬另一边的肩膀上，也有期待，也有施压。

就这样两个人一左一右，半拥半推着把寒彬带到另外一间诊室，不容寒彬分说，一个新探头把刚才的动作又都来了一遍。

检查完毕以后，寒皓告诉他说：“好消息！你还是你，肌肉细胞也没什么损伤，而且这次检查没有发现有任何干扰，可以推测，这个能量释放掉了，没有残留。”寒彬也终于乐开了花。

寒皓接着说：“不过你前边训练、以及撕裂桌子的能量释放来看，这个反作用力进入到你身体，形成这样一个形态的能量，比那些总和要小了很多，其他的去哪儿了呢？要不然就是按照一定比例减少的？这个比例大概是多少？我是不是还漏掉了什么？……”他自言自语着，又走进了刚才的房间去研究了，留下寒彬呆在当地。

小贾路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也走进了寒皓所在的房间。

这两位研究狂人，这意思是请我自便啊？寒彬无奈地想着。腹中开始咕咕的发出饥饿的信号。他一转身，看到孟洁正冲他招手，带他去吃饭，留下老高值守。

寒彬问孟洁：“你们老板向来都是这样么？突然之间就进入心无旁骛的状态了。”

孟洁说：“有成就的人多少都跟人有点不一样，他的性格和兴趣就比较爱琢磨，一旦想到了什么值得研究的问题，经常就是这样，自言自语的走开了，往往这个时候，旁边的人说什么话，他都是听不到的。”

寒彬说：“我也做科研，但是我真的感觉科研、试验什么的枯燥的很，就像是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不得不应付的差事一样，有的时候想想就头疼，也就是跟着老大他们一起做试验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点配合的快乐。不过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我们成不了牛人的原因。”

孟洁安慰他说：“得了吧，多少人里才出这么一个人，你还非得跟人家学跟人家比，没听说过：人比人气死人？做自已擅长的、能做到的事儿，尽量做好就行了。再说啦，你往老板身前挡那一下子，勇气就很过人嘛，而且速度竟然比我们两个专业保镖都快，让我们惭愧啊。可见你还是有自已的优点的。”

寒彬看着孟洁笑颜如花，不禁心中满是感激，自卑感瞬间烟消云散，但另一种不安的冲动却涌了上来，他努力克制了一下，想说一些感激的话，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心中被一些幻想、向往占据满了空间。

孟洁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扬起手就是一个要抽他的假动作。

这时候寒皓也急匆匆的赶过来了，看到他俩打闹，愣了一下，还是坐到了他们旁边，对寒彬说：“还是没有搞清楚，不过这个能量虽然还是有可能对你造成伤害，但目前来说是安全的，你这几天可以继续开始训练了，试试看能不能感觉或者控制它，不过得抓紧了，不论你的训练还是我们的分析研究，时间不多了。”

寒彬奇怪道：“什么时间不多了？”

寒皓说：“再过三个月，这里要举办一场庆典，到时候需要你，还有我们所有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用最好的状态来参与。”

寒彬说：“是要有采访上电视么？”

寒皓说：“不，是迎战所有对我们虎视眈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