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晚安

“我的伙伴，也是我敢来的最大底气。”张铭微笑着说道。

“这地方还真神奇呢？”灵在虚拟的空间里飘到这，飘到那，随着她的运动，研究所重新显露出来。

而灵看到的仿佛是视觉之后的东西。

“一个超空间坐标，一个虚拟坐标，一个信息转换坐标，一个现实世界坐标，你们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叠加到一块的？”灵飘到大厅最中间，那里放着一台老式电脑，上面还不断划过数据字符。

各种错误的标示在上面不断滑动，不过整个庇护所还在运行，只是里面的心智体并没有释放出来。

洛笑笑看着空间中飘来飘去的灵，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自已眼重强大的芊芊，就这么被控制住了？

甚至整个庇护所都没有完全崩溃。

但那只是暂时的。

就在她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发现自已的指尖开始虚化，淡金色的字符开始逸散出去。

“哎呀呀，这个庇护所撑不了多久了，它看起来缺少很多很重要的东西，光靠一个芊芊是如何运行的呢？”灵又疑惑的问道。

从洛笑笑开始，整个空间都开始出现崩溃的征兆。

“对不起，我没办法阻止这个庇护所崩溃，在我攻破这地方的防火墙之后，它丢失了了一部分很重要的东西，但我没办法理解那些，所以……”

在发现整个庇护所开始崩溃后，灵尝试将其重新稳固下来，但整个崩溃进程缓慢而坚定，她的行为并没有改观，这让她的小脸完全皱到一起，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洛笑笑解释。

张铭看向珀沙那边的视频，那边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同时他发现珀沙背后那一堆扭曲的生物质已经停止了蠕动。

就连那些阴影都消失不见。

张铭似乎意识到缺失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解释，或许他的猜测说出来，会被人笑掉大牙吧。

洛笑笑却坦然一笑。

那明媚的笑容再次映入张铭的眼睑，就如同第一次相互遇见的那样，让人心安的明媚笑容。

“没关系，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不是吗？”洛笑笑伸出自已的手，淡金色郁金香再次闪过，不多时，一杯玫红色的果汁出现在她手里。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芊芊了，我以后应该也没办法再呼叫她给我来一杯这样的克罗果汁……”她猛然灌下一大口，在咽下去之后，一滴汁水残留在她的嘴角，随后她发出满足的感叹：“啊，真是美味，张舰长，你以后有机会到安赛拉行星，一定要尝一下这杯果汁……”

张铭只是沉默的看着，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

她会死的。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

在她踏出洛明涛的房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她再也没有办法喝到真正的克罗果汁，再也没有办法认识新的朋友，接触新鲜的事物，再也没有办法……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甚至她之前的记忆都是虚假的，她一生的记忆，仅仅止步于这个狭小的研究所里面。

她本来可以存活的，在这个狭小的碎片里，也许有着诸多的问题，但起码算是活着，她可以一直喝克罗果汁，因为那只是芊芊生成的一段代码，芊芊可以无限量生成。

也许对别人来说那是虚假的存活下去，但是对洛笑笑来说，研究所就是一切，那里面的一切，就是真实的。

“如果你是那只强大的蚂蚁，你会怎么选择？是躲在这个碎片里，还是出去面对一切？”

这对洛笑笑来说甚至不能算选择题，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去”这个选项。

“别那么愁眉苦脸，咱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老兄，而且我本身也出不去，在这破地方困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洛笑笑大笑着，笑得眼泪都从她眼角逸散出来，化为半空中淡金色的字符。

张铭很想跟着笑，但是他发现自已笑不出来。

“我会把我知道的传给这个AI小姐，说实话，在知道你们要来之后，我好几天都没睡好，想着去接你们，刚才更是受到了不少惊吓，这下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洛笑笑表现得极为无所谓。

“好吧，在休息之前，我还想吃点东西……芊芊？”她下意识的呼唤到，但却没有等来回应。

灵将束缚芊芊的数据稍微松开一点，但从里面跑出来的只是一些杂乱的警报。

“警告，庇护所正在崩溃……既定任务失败，向人之领欧米茄服务器上传信息。”

“错误，无法连接欧米茄服务器，错误，重复目标：存活，是第一目标。”

“错误，保护人类，是第一目标。”

“错误，防止实体进入现实世界，是第一目标。”

“错误，目标冲突，重新激活系统……错误，庇护所崩溃……”

“错……”

灵重新把她封闭起来。

洛笑笑看着灵面前被淡蓝色数据流包裹的老式电脑，上面一行一行的错误在她的瞳孔里倒影，轻轻说道：“芊芊其实不坏……她只是……不够聪明罢了。”

“人之领设定了远大的目标，但那并不是给她的，她只是一堆残骸，一堆重新点亮的余烬，拾起的这个远大目标对她来说太过于伟大了，就好像一只蚂蚁去建立一座摩天大楼一般，她足够努力，但她确实精疲力尽了。”

“现在她可以休息了，希望她能好好休息。”

“晚安，芊芊……”洛笑笑盯着那台老式电脑，那台电脑在一声声报错声中，也化为数据流。

就像是她说的一般，运行这个系统，对这台电脑压力太大了，但这就是芊芊所做的一切，她想保护一切。

她想保护这个脆弱的庇护所，她想保护庇护所里所有的人类，她还想保护现实世界。

她不坏，只是……不够强大，不够完美，也不够聪明。

她只是余烬之上的火光。

洛笑笑身上开始逸散出更多的淡金色数据流，整个系统的崩溃开始加速，她尝试用一些数据给自已凝聚一些吃的，但并没有成功，食物在出现的瞬间就崩散开来。

“好吧，其实我也没那么饿……最后能喝到果汁也不错。”

洛笑笑用已经完全透明的胳膊举起来同样开始崩散的杯子，喝下最后一口玫红色的果汁。

红色的果汁在流出杯沿的时候就消散在半空中，不知道洛笑笑尝到它的味道了没。

灵的小手在空中疯狂滑动，极力想稳固住这里，但并不能阻止整个系统的崩溃。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被邀请进来了，再也不会有人收到伤害，这里应该是一处很好的殖民地吧，希望它很好，只可惜我没能出去看一眼，就这样吧，最后有你们陪我，真好……”

“我最喜欢和朋友待在一起……我们算是朋友了吧？”她突然转向张铭，笑着说道。

她的脸颊都开始逸散出淡金色的数据，即便如此却也不能阻挡她明媚的笑容。

张铭狠狠的点了点头，努力控制住自已的情绪：“是的，我们是朋友！”

“灵也是你的朋友！”淡蓝色的小人在旁边也坚定的说道。

“真好，朋友们……晚安……”

淡金色的数据完全消散在半空中，紧接着整个空间完全崩溃，下一刻，灵被弹出来。

“晚安。”

张铭对着显示“通讯已挂断”五个大字的个人终端，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