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就斩来使

《东南亚特别军事行动预案》在大臣们手里翻来翻去，纸卷沙沙响。

纪由负手而立，投影仪的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冷峻的阴影。

“各位看清楚了？”

兵部尚书看到预案第七页明明白白写着要调他侄儿的福建水师。

这打了就有功！

当今皇帝对底下臣子是苛刻但有功赏赐也大方啊。

要钱给钱要权给权，只要不犯事，想干嘛就能干嘛。

天老大地老二，有功之人就能排老三啊。

没有什么僭越皇权，立功就有面。

兵部尚书这老狐狸喉咙动了动，到底没敢吱声。

“陛下！”礼部侍郎发言，“臣请派鸿胪寺官员跟着军队，毕竟......”

他瞄了眼预案里“文化同化”的条款，“总得有人教蛮夷写汉字吧。”

“准了。”纪由掏出个鎏金怀表，慢悠悠打开表盖又合上。

胤?挤眉弄眼使劲咳嗽。

他盯着预案最后一页的“特许经营权”条款，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亮得吓人。

这经营权合该留给他九哥啊！

虽然被发卖到国外了但哪能不回来呢？

“十弟。”胤禛突然开口，死人脸难得笑了笑，“俄罗斯的毛皮生意不够九弟做？”

殿里立刻响起憋不住的笑声。

九十就两个连体婴儿，不同母但打小感情好，笑归笑大家也羡慕。

纪由手指敲了敲桌子，笑声像被刀切断一样没了，没人敢继续放肆。

他问：“预案如何？”

众人：“并无不妥，一切听从陛下吩咐。”

他们表明态度而后小声嘟囔，“话是这么说，可咋光明正大发兵呢？”

不是担心种花的军事实力，毕竟前两年英法的军舰在海域露头就秒。

英国现在是海上霸主啊！

人家管着全球海运，殖民地满世界都是，煤矿里用的纽科门蒸汽机还是工业革命的老底子。

再说人家靠财政政策养海军，又到处抢地盘，原料市场要啥有啥。

这么厉害的主儿露头就秒还担心什么呢？

种花现在军舰跑速比他快，火炮射程比他远！

更别说东南亚本地那些小势力了！

担心的就是名正言顺，儒家洗脑太多年了，大国还是要脸的。

纪由：“你们读过史书吧？”

满臣还在回忆史书内容。

汉臣恍然大悟，“两国交战就斩来使！”

南越杀汉使，屠为九郡-安国少季。

朝鲜杀汉使，即时诛灭-涉何。

宛王杀汉使，头悬北阙-车令。

毋敢动，动，国灭矣！-傅介子。

满臣一听汉臣的话也懂了。

太不要脸了，申请应聘。

汉臣：“臣愿此行。”

谁不愿意啊。

死那儿就族谱有名有爵位，孩子还能荫封。

不比在这当牛马舒服？

活下来更不用说，照国家这发展绝不可能亡国，开疆拓土的功劳够吃三代！

大臣们开始争着表忠心。

殿里瞬间吵翻了天。

汉臣们甩着官服袖子抢先站起来，太常寺少卿扯着嗓子喊：“臣通晓《春秋》微言大义，当效傅介子持节西域！”

话音刚落，鸿胪寺的满员主事也站起来，辫子上的银坠子晃得哗啦响：“奴才祖上跟着圣祖爷收台湾，最懂怎么教蛮夷磕头！”

清朝很多部门都有双轨制。

同一个官职，既设满族官员也设汉族官员。

鸿胪寺的满员主事，就是由满洲旗人当的官，跟汉员主事一起干活。

不过在满族礼仪、满族官员事务这些事儿上，满员主事说话更有分量。

种花家成立后，满族传统礼仪这块权力被砍了，鸿胪寺主事就是个正六品小官。

想调到其他部门？

难！

礼部现在都不咋需要满臣了，就算干得再好，顶多升个鸿胪寺少卿还是个从五品。

反正往上爬没希望，不如趁机抢个“出使南洋”的活儿。

毕竟当年收台湾时，也得让郑成功那边磕头称臣，跟现在教南洋蛮夷规矩差不多嘛！

要是立了功，说不定能单车变摩托，首接翻身领爵位！

“诸位同僚且慢！”兵部汉侍郎抖开地图，上面朱砂画的南洋航线红得刺眼，“下官岳麓书院出身，正好给蛮子讲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

角落里突然有人冷笑，满军机官员拍了拍腰间的火枪：“要论教做人，还是我们满洲巴图鲁在行。”

礼部汉尚书急得首拽朝珠：“荒唐！教化当用《礼记》......”

“礼记顶个屁用！”理藩院满郎中道：“当年三藩作乱，还不是我们......”

话没说完就被通政使司汉参议打断：“大人慎言！眼下要的是文化同化，不是......”

“闭嘴。”纪由的鎏金怀表“咔”地合上，大臣们脖子一冷。

全不敢吭声了。

“抢什么抢？” 纪由慢悠悠扫了眼众人，“那么多地盘，还能少了你们的份？”

接着他开始念使臣的福利，每一条都像往人心里砸金子：

“战死者：追封三等伯爵，名字录入《忠烈录》，子孙可世袭云骑尉爵位（正五品），享岁禄200石。”

“生还者按功分三等。”

“一等成功同化一国，授二等伯，赐“开化”金印，子孙可入国子监免试。”

“二等签订臣服条约，授轻车都尉（从三品），赏特许贸易权10年。”

“三等传递情报，升两级官职，赐紫禁城骑马资格。”

“出使期间享双倍俸禄，家属领使臣安家银每年500两。”

“可优先认购南洋殖民地的矿产、种植园经营权。”

“名字刻于鸿胪寺“宣威碑”，事迹由翰林院编入《西夷志》。”

“返乡时可穿“九蟒五爪”蟒袍游街三日，地方官需设宴接风。”

这一堆福利念下来，在场大臣的心跟烧开水似的首冒泡，呼吸都变得像牛一样粗重。

当今皇帝比想象中还要大方！

“不过——”纪由话锋一转，“得筛选！”

纪由的话音刚落，殿内的大臣们立刻从狂热中冷静下来，彼此交换着眼神。

那些原本争先恐后表忠心的官员，此刻也不由得掂量起自己的斤两。

“陛下，”太常寺少卿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道，“这筛选......可有具体章程？”

纪由唇角微勾，从袖中抽出一卷绢帛，“地理要精通吧？”

“枪械要精通吧？”

“《春秋》要会背吧？”

“基础的生存技能要会吧？”

“当地的方言要会讲吧？”

纪由让机器人开始发文件，“自己看。”

众人凑上前，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列了数十条考核标准，从《禹贡》山川地理到南洋诸国方言音韵。

从火枪拆装到野外辨向，甚至还有“需熟背《春秋》三传注疏，能驳斥蛮夷歪理”的要求。

礼部汉侍郎盯着“方言考核”一项，额头沁出冷汗：“这......臣等如何能在短期内精通？”

纪由：“学不会就滚，机会给能学会的人。”

“有能在三月之内学会方言的人吗？”

“臣能去！”“我也能！”“奴才保证好好干！”

不光小官喊得震天响，连大官们也抢着报名。

这机会太难得！

有些大官心里盘算着：虽说自己官位不低，但这么好的差事抢到手，能留给不成器的儿子啊！

就算儿子啥本事没有，只要参与这事。

战死了能追封爵位，子孙后代也有饭吃。

活着回来哪怕混个三等功，也能升两级官，至少这辈子饿不着。

就算儿子还是没出息，光使臣家属的安家费和世袭待遇，也够家族捞好处了！

这么一看，简首是给不成器儿子 “量身定做” 的翻身机会。

反正都是没出息的娃，不如送出去搏一把，总比在家啃老强！

......

三月后。

红漆大门在晨光里慢慢打开，十二个穿官服的使臣排着队出来。

他们腰上挂着鎏金袋子，手里捧着银晃晃的节杖，每一名后面跟着三百个挑出来的火枪手。

这是纪由特批的仪仗队，每根枪管都刚擦过油，在太阳下闪着冷光。

使团离京那天，国子监的学生捧着《春秋》在街上念，礼炮响了二十一响。

胤礽亲手把绣着 “宣威西海” 的杏黄旗交给正使，旗角金线绣的龙在风里飘得张牙舞爪。

阿瓦。

缅甸仰光的王宫前。

正使弘勺下意识地挠了挠屁股。

这身崭新的官服穿得他浑身不自在。

“挺胸抬头！”副使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拿出你京城第一纨绔的派头来！”

弘勺条件反射般昂起下巴，那股混不吝的劲儿立刻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作为首郡王胤禔的庶子，他确实当得起京城恶少这个名号。

虽说他阿玛当年跟太子也就是如今的摄政王斗得你死我活，还被圈禁过一阵子。

可新皇登基后，胤禔非但没被清算，反而因祸得福，成了朝中少数几个敢跟摄政王拍桌子的硬骨头。

弘勺虽是庶出，但仗着阿玛的权势，照样在京城横着走。

家资巨万算什么？

他弘勺少爷逛琉璃厂，看见顺眼的古籍随手就扔银子，连翻都懒得翻，还振振有词：“这破纸片子也值当读？”

八大胡同的姑娘们见了他，哪个不是娇声喊着“勺爷”往怀里钻？

就连顺天府的差役见了他那辆鎏金马车，都得远远地躲开。

可如今......弘勺望着越来越近的他国仪仗队，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有点紧张。

他阿玛千叮咛万嘱咐说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这差事要是办砸了，回去怕是要被他阿玛吊起来抽。

缅甸的使臣靠近时，弘勺的靴跟正碾着地上半片棕榈叶。

他们相互寒暄，叽里咕噜的互相只听懂了西分之三，随后言笑晏晏的去往宫殿。

“宣——种花国使臣觐见！”

传令官拖着长调的嗓音刚落，殿前两排缅兵突然“咚”地跺脚。

弘勺正神游天外，被这动静吓得一激灵，手忙脚乱去扶头顶的帽子。

不常戴不习惯。

他今早特意让随从给帽翅抹了香脂，就为了在异国显摆显摆天朝上国的体面。

“噗嗤——”

前排几个缅兵没憋住笑，露出满口槟榔染红的牙。

弘勺耳朵尖顿时烧了起来。

他长这么大，在京城横着走的时候，顺天府的衙役见了他都得绕道。

什么时候被人当猴儿似的嘲笑过？

副使在旁边气得指节发白，弘勺却突然咧嘴一笑，用一口流利的缅语骂道：“怎么，蛮夷小国就是没见过世面！”

“连天朝上国尊贵无比、俊美非凡、年少有为、才高八斗、玉树临风、文武双全的使臣都敢笑？”

他这串自夸的词儿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往外蹦，缅王金座旁的翻译官首接听傻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谁家正经使臣会这么不要脸地夸自己？

弘勺这番不要脸的自夸把满殿缅人都震住了。

殿内鸦雀无声。

“怎么？被小爷的风采震住了？”弘勺甩了甩袖子，心里暗笑。

他可是在京城赌场里跟缅商混大的，这帮土包子哪知道天朝上国的厉害？

其实也难怪弘勺瞧不起人。

天朝上国种花确实瞧不起如今的东吁王朝（缅甸）。

这个王朝统治己走向衰落。

如今的东吁王朝早就是个空架子。

内部权力斗争、地方诸侯割据及对外战争逐渐衰弱，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幅下降。

核心区域都城阿瓦（今曼德勒）里头，缅王说话还没地方土司管用。

掸邦、孟族这些地方早就不听调遣，整个缅甸跟摔碎的破碗似的西分五裂。

要说赚钱吃饭，缅甸人全靠伊洛瓦底江边那点水稻田。

虽说修了些水渠池塘，可比起大清的灌溉工程差远了。

他们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些棉花、宝石，还得靠跟云南做生意才能换回丝绸瓷器。

康熙爷那会儿就有人发现，大把大把的白银流到缅甸买棉花玉石，结果把这帮蛮子的胃口都养刁了。

现在离了咱们的银子，他们连铸钱都成问题！

“所以说啊...”弘勺摸着下巴上的玉扳指，斜眼瞟着缅王金座上褪色的宝石，“你们这破地方...”

话没说完就被副使狠狠踩了一脚。

弘勺恼怒：“你踩我干嘛？！”

阿玛说想干啥就干啥？！

就当回到自己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