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只怕她对自己更加害怕和厌恶了

沈语却未留意到沈卓文脸色有异，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那陆孺人倒是个可怜人。”

“那日我与姑母去东宫，看到她差点被太子表兄一剑劈死。姑母不忍见她惨死，才将她带回了长秋宫。”

听闻此言，沈卓文的心一揪，一把抓住沈语的手：“太子为何要杀她？”

沈语只觉得被他抓得手痛，大喊道：“阿兄，你抓疼我了。快放手。”

待沈卓文放开了她，她才揉着手，叹了口气：“那陆孺人心有所属，求姑母放她离开，被表兄听到了。”

“表兄问她是否宁死都不愿留在东宫，结果她一心求死。表兄怒气一上来，就差点一剑劈了她。”

沈卓文只觉得整个人如坠深渊。

她不是心甘情愿入的东宫。

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短短两个月不到，她就被太子纳了妾。发生如此大的事情，方彦为何一点消息都未曾给他。

他又想起适才在长秋宫里，她站在屏风之后。她那时应是听见了自已的声音，瞧见了自已和郑秀婷，甚至还听到了那些对话。

她如今肯定以为自已故意隐瞒身份，玩弄她的感情。思及此处，他只觉得心底如同被万蚁啃噬那般难受。

沈语这才发现他脸色有异：“阿兄，你为何如此关心那陆孺人……”

思及最近发生的事，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阿兄闹着要与那郑家解除婚约，说是在民间有了两情相悦之人。那陆孺人亦说过入东宫之前心有所属。

看阿兄今日的反应，这该不会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太子表兄夺了阿兄的心上人吧。

思及此处，沈语眼底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一把拉住沈卓文：“阿兄，无论你与那陆孺人有何过往，你必须得忘了。”

“你万不可再对那陆孺人抱有念想。我可以应承你，只要我入了东宫，我必照料好她，保她一生安稳。”

沈卓文只觉得如鲠在喉。他颓然扯开沈语的手，在原地徘徊踌躇了许久，才勉强冷静下来，一言不发地往府里走去。

这一切，只怪自已心存侥幸，所托非人。他想要明媒正娶迎她过门，才赶回景都解除婚约，把她留在南阳县，托付给方彦和张县令。

她是个孤女，只要官员出面，便可给她安排婚事，所以他特意嘱咐了张县令照顾她，让张县令明白她将是自已的人。可一旦太子开口，张县令哪能不从。

而方彦武力高强，普通的登徒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他此前本就是太子的人，若是太子出手，强夺阿音为妾，方彦作为太子的下属，又怎会通知自已此事。

如今想来，还是自已太过天真，认不清这现实，迟迟未能解除婚约回去接她，以至于她出了事自已都不知道。

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直接带她私奔，远走高飞。

沈语看着沈卓文的背影，心里不禁隐隐担心起来。若是阿兄为了陆孺人去与太子表兄起了冲突，这对沈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黄昏时分，刘嬷嬷来了长秋宫，送来了此前太医开的补药，冯嬷嬷嘱咐膳房的人替她煎了送到房里。

戌时，陆菀音侍候沈皇后就寝后，才回到了侧殿。她把放在案上的补药喝了，才洗漱回到床上。

这一日，其实挺累的。她给沈皇后推拿，直到沈皇后入睡，她才能歇下来。

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安心得躺在床上了。至少在这长秋宫里，她不用担心赵淮安对自已动手动脚，不用担心他要自已侍寝。

陆菀音摸着床上柔软的被褥，闻着屋内隐隐的沉木香，想起了沈卓文。

沈卓文是皇后的侄子，那就是国舅之子，而且还与那郑家姑娘订有婚约。

这样的他怎可能向她提亲，以前那些话不过是诓骗她罢了。

只是，他又何必如此，他就算什么都不讲，丢下她直接离开，她也是无能为力的。他为何要诓骗她，给她希望，让她等他。

她终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然而很快，她便伸手擦掉。

不管是方彦还是沈卓文，与她都是萍水相逢，她又能奢求他们付出几分真心，他们能对她一时好已是难得。

至于背叛欺骗什么的，比起赵淮安对她做的，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她越来越不知道，自已该如何是好。

若是皇后能让她在这长秋宫里待一辈子，那最好不过了。虽然辛苦了些，但起码不用给那太子侍寝，整日担惊受怕的。

她思绪万千，但终是因太过疲惫而睡了过去。

刘嬷嬷待赵淮安回了东宫，便去了书房与他汇报长秋宫的情况。

赵淮安听完刘嬷嬷的话，抬起了头：“你是说，沈卓文今日去了长秋宫向母后请安？”

刘嬷嬷忙回道：“是。沈公子与郑家姑娘一起去的。”

赵淮安不禁眉头紧蹙，按刘嬷嬷所言，陆菀音大部分时间都在侍候母后，那沈卓文与她很可能已经见上了。

思及此处，他不禁烦躁起来。

刘嬷嬷又想起了一件事：“冯嬷嬷还与老奴说，皇后娘娘允了夫人和公主一起跟着女先生读书识字。”

赵淮安一下子合上了手里的书：“你说母后让她跟着世宁一起读书识字？”

母后这是打算留她在长秋宫多久，连跟女先生读书识字都安排上了。母后难道忘了，她可是自已的侍妾，应该回东宫侍候自已。

刘嬷嬷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夫人明日起便与公主一起去读书了。这是皇后娘娘给夫人的赏赐。”

她见赵淮安烦躁，忙安抚道：“殿下不必烦恼。即使夫人去读书，也是可以接夫人回来的，读书之事只需每日接送即可。”

听闻刘嬷嬷此言，赵淮安才稍稍平静了些，挥了挥手，示意刘嬷嬷退下。

刘嬷嬷走后，他想起昨日之事。昨日自已差点一剑劈了她，只怕她对自已更加害怕和厌恶了。

他从幼时到现在，何曾遇过此等挫折。她就像那顽石一般，冥顽不灵，对他百般抗拒。

他厌烦她总是抗拒他，可却又总是对她念念不忘。

罢了，明日去长秋宫瞧下她，安抚她一下，再早日接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