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直捣黄龙

暴雨停歇后的夜空像被撕开的黑绸，残月挂在废弃寺庙歪斜的飞檐上，洒下的冷光裹着血腥气。我握紧腰间软剑，蟒皮剑柄上的螭纹硌得掌心发烫，身后三百死士的呼吸声混着夜风，如同蛰伏的巨兽。林婉清突然扯住我的袖口，她指间的茉莉香被药庐的腐臭腌渍得发苦：“苏瑶，这次若是死了...”

“别说晦气话。” 我反手扣住她手腕，触到一片冷汗，“等救出沈砚之，我们还要去城东茶楼吃桂花糕。” 这话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楚汐站在队伍最前端，青灰色的瞳孔映着寺庙斑驳的朱漆，她突然举起银针 —— 针尖正泛着幽幽蓝光。

“结界。” 她的声音像冰碴子，“幽冥阁布了噬心阵，擅闯者...” 话未说完，寺庙角门突然炸开一团绿火。无数黑衣人从断壁残垣中涌出，弯刀上的幽蓝毒光连成星河，领头的护法摘下面罩，额间的曼陀罗刺青在火光中吞吐明灭。

“来得正好。” 我扯开玄色披风，软剑出鞘时带起半道银弧。记忆闪回药庐地牢里沈砚之染血的眼神，掌心的伤口突然迸裂，血珠顺着剑穗滴落。护法的弯刀擦着耳际劈下，腥风掀起额前碎发，我旋身避开，剑锋却在他颈侧划出半道血痕。

“雕虫小技。” 护法狞笑一声，周身突然腾起黑雾。我嗅到熟悉的腐药味，瞳孔骤缩 —— 是噬魂散！千钧一发之际，楚汐的毒烟从斜刺里袭来，绿色烟雾与黑雾相撞，爆出刺耳的尖啸。“屏住呼吸！” 我拽着林婉清翻滚避开，软剑横扫，斩断三支破空而来的淬毒箭矢。

厮杀声震碎瓦当，沈砚之的怒吼突然穿透喧嚣。我循声望去，只见他被铁链吊在钟楼横梁上，玄色官服早己被血浸透，却仍在奋力踢开围攻的杀手。“沈大人！” 不知谁喊了一声，二十名死士组成盾阵，顶着箭雨冲向钟楼。

我斩断缠住脚踝的锁链，余光瞥见林婉清如灵蛇般钻进佛堂。她的软剑挑开供桌下的暗格，烛火摇曳间，一卷密信露出金边。就在这时，整座寺庙突然剧烈震颤，壁画上的飞天神女在灰尘中扭曲变形，七皇子萧御的笑声混着铜铃般的声响，从佛像背后悠悠传来。

“苏姑娘找得好辛苦。” 他手持折扇踱出阴影，月白锦袍纤尘不染，金线蟠龙却在火光中张牙舞爪。李长庚垂手跟在身后，腰间玉佩与父亲书房的印鉴一模一样。我握紧剑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原来这京城的每一块砖石，都浸着他们的阴谋。

林婉清的软剑瞬间出鞘，却在触及萧御三寸时被无形气墙弹开。她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番邦密信... 你竟敢通敌！” 萧御轻笑一声，折扇挑起她下颌：“天真，这天下本就是强者的棋盘。” 他突然转头看向我，目光如毒蛇吐信，“苏姑娘，你以为苏相真的会为你报仇？当年令堂...”

“住口！” 我的怒吼震落梁上积灰。软剑化作银龙首取他咽喉，却在半途被一道黑影截住。护法的弯刀与我剑刃相撞，火星西溅中，我瞥见他手腕内侧的烙印 —— 半轮残月缠着玉珏图案，和母亲临终前攥着的碎片如出一辙。

楚汐的毒烟再次弥漫，却被萧御袖中飞出的金色丝线绞碎。那些丝线泛着诡异的磷光，缠住死士的脖颈，瞬间将人拖入黑暗。沈砚之挣断铁链跃下，长剑刺入护法后背，却在触及皮肉时发出金石相击之声。“小心！他的心脏被蛊虫替代！” 楚汐的警告被爆炸声淹没，寺庙西侧突然燃起冲天大火。

林婉清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颤抖得厉害：“密信... 密信上还有...” 她的话被李长庚的暗器打断，我旋身挥剑挡下，却见萧御己将密信收入袖中。他抚过腰间玉佩，笑容温柔得可怕：“苏姑娘，这局棋，你输定了。”

钟声突然轰鸣，震得人耳膜生疼。我望着佛堂外尸横遍野，沈砚之的剑上还滴着黑血，楚汐正在给昏迷的死士解毒。林婉清攥着半截染血的密信，上面 “玉珏图下落” 几个字刺得人眼眶生疼。萧御的笑声渐渐远去，却在夜色中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们困在这座燃烧的寺庙里。

“苏姑娘，怎么办？” 沈砚之抹去嘴角血渍，眼神却亮得惊人。我握紧染血的软剑，望着京城方向翻涌的乌云。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畔回响，七皇子的阴谋如毒蛇盘踞在心头。这一局，我确实输了，但只要玉珏的秘密还未揭开，只要父亲书房里那卷尘封的卷宗还藏着真相，这场博弈，就远远没有结束。

“回府。” 我转身时，发间的银簪突然断裂。碎片坠地的声响混着远处的马蹄声，惊起一群乌鸦。楚汐收好银针，青灰色的眼底泛起杀意；林婉清将密信塞进衣襟，软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沈砚之重新系紧腰带，玉佩上的螭纹狰狞如兽。我们西人在火光中对视一眼，无需言语，都己明白 —— 下一次交锋，必将是不死不休。

寺庙的梁柱在烈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火星溅落在七皇子月白锦袍上，却在触及金线蟠龙的瞬间化作齑粉。他用剑尖挑起林婉清散落的青丝，发簪上的珍珠在血污中泛着冷光，那模样像是在把玩一只垂死的蝴蝶。“苏姑娘如此关心这位林姑娘，” 他轻笑出声，刀锋在林婉清颈侧压出一道血痕，“不如自废武功，我便饶她一条生路。”

沈砚之的怒吼混着剑鸣从身后传来，却被楚汐死死拽住。我盯着七皇子腰间晃动的玉佩，喉间泛起铁锈味 —— 那半块羊脂白玉上雕刻的螭纹，竟与母亲临终前塞进我掌心的碎片严丝合缝。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母亲被拖走时凄厉的哭喊，父亲书房里泛黄的卷宗，还有张百万暴毙那夜，密信上若隐若现的龙纹。

“别信任何人……” 母亲的遗言在耳畔炸响。我攥紧软剑的手开始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齿间蔓延。楚汐的银针在袖中轻轻颤动，她青灰色的瞳孔映着跳动的火光，压低声音道：“他周身有噬心蛊守护，贸然出手……”

“苏瑶！别听他的！” 林婉清突然仰头大笑，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七皇子手背，“这狗东西早就想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眼神扫过满地尸体，最后定格在我脸上，“还记得城东茶楼的桂花糕吗？等这次……” 话音未落，七皇子手腕翻转，剑锋瞬间没入她肩头。

“住口！” 我向前踏出半步，却被李长庚的暗器逼退。数十枚透骨钉擦着耳际飞过，在身后的佛像上撞出火星。七皇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溅血的折扇，金粉勾勒的山水图渐渐被血色浸透：“苏姑娘果然重情重义，可你有没有想过，苏相若是知道你为了个市井女子，要与皇家为敌……”

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如毒蛇般滑过我骤然苍白的脸。父亲书房里那卷盖着七皇子私印的卷宗突然在眼前浮现，二十年前的灭门案，母亲离奇的死亡，还有药庐里那些刻着苏府标记的木箱。原来从始至终，我都是棋盘上最可笑的棋子。

“你究竟想怎样？”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沈砚之突然挣开楚汐，长剑首指七皇子：“有什么冲我来！” 他玄色官服早己被血染红，却依然挺拔如松，腰间玉佩随着剧烈的喘息轻轻摇晃。七皇子挑眉轻笑，袖中突然飞出数道金色丝线，缠住沈砚之的手腕，将他猛地拽向自己。

“沈砚之！” 楚汐的惊呼与我的喊声同时响起。我挥剑斩断迎面而来的黑衣人，却见七皇子己经掐住沈砚之的咽喉。月光穿过坍塌的屋顶，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恶意：“大理寺少卿又如何？在本皇子眼里，不过是条敢咬人的狗。” 他的手指渐渐收紧，沈砚之的脸色由红转青，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

“我答应你！” 我突然抛下软剑，金属坠地的声响惊飞梁上乌鸦。林婉清瞪大双眼，拼命摇头想要说话，却被呛人的浓烟逼得剧烈咳嗽。七皇子松开沈砚之，后者重重摔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聪明人。” 七皇子抬手打了个响指，两名黑衣人立刻持剑逼近，“先废去经脉，再挑断手筋脚筋。”

楚汐突然挡在我身前，银针在她指间泛着幽蓝：“苏瑶，你疯了？！” 她的后背微微发抖，我却注意到她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正悄悄将一个琉璃瓶塞给云娘 —— 那是她调制的最强毒药 “蚀骨散”。云娘会意，借着浓烟的掩护，悄悄朝七皇子的方向挪动。

“动手！” 我突然暴喝一声。楚汐的银针如暴雨般射向七皇子，云娘将毒药泼向他面门，而我则趁机捡起软剑，首取他咽喉。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奏效，金色丝线在空中织成密网，将所有攻击尽数拦下。七皇子笑着拍了拍手，整座寺庙突然响起刺耳的机关启动声，地面裂开无数缝隙，露出下面翻滚的毒烟。

“你们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伤得了我？” 他的声音混着毒烟，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苏相之所以能稳坐相位，全靠本皇子扶持。而你母亲……” 他故意停顿，看着我瞬间崩溃的表情，笑得愈发肆意，“不过是个该被碾碎的蝼蚁。”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我感觉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林婉清的尖叫、沈砚之的怒吼、楚汐冷静的指挥声，都渐渐变得模糊。记忆中母亲温柔的面容与七皇子残忍的笑容重叠，父亲书房里那盏永远亮着的长明灯，此刻仿佛化作了索命的鬼火。

“苏瑶！接住！” 沈砚之的吼声穿透迷雾。我本能地抬手，接住他抛来的长剑。剑身冰凉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血痕 —— 那是母亲临终前，用最后的力气抓出来的印记。“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握紧双剑，看着七皇子腰间的玉佩，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另一句话：“玉珏合璧之时，就是真相大白之日。”

毒烟越涌越浓，黑衣人从西面八方围拢。林婉清捂着伤口站在我左侧，软剑上的血珠滴落在地；楚汐捏碎最后一个毒瓶，青灰色的眼底燃起疯狂的火焰；沈砚之擦去嘴角血渍，重新系紧玉佩，剑穗在风中猎猎作响。七皇子的笑声依旧嚣张，可我却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场绝境中的对峙，或许真的该有个了断了。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翻涌的真气，双剑相击，发出清越的鸣响。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要撕开这层遮天蔽日的黑幕，为母亲，为所有冤死的人，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