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信任崩塌

问心庵的晨钟撞碎薄雾时，我攥着沈砚之留下的鲛绡地图，指尖几乎要将丝绸揉出窟窿。后颈的胎记从昨夜开始就灼烧不止，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血脉，提醒着我楚汐最后那句话 ——“幽冥阁的真正主人，从来不是你们能想象的人”。

“苏姑娘倒是准时。” 沈砚之的声音从佛堂阴影里传来，他今日未着劲装，一袭月白长袍却难掩腰间若隐若现的蝴蝶纹玉佩。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诡异地明灭，照亮他身后墙上的暗门，门扉缝隙里渗出的血腥味，竟与父亲书房里那坛陈年女儿红的气息如出一辙。

我后退半步，广袖下的玉扳指硌得掌心生疼：“沈大人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闻尸臭味？” 话音未落，暗门突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两个黑衣人拖着具尸体踉跄而出。月光石的幽蓝光芒从死者袖中溢出，我瞳孔骤缩 —— 那是林婉清从不离身的淬毒银针！

“林姑娘的命比想象中硬。” 沈砚之抬手挥退黑衣人，指尖划过尸体脖颈处的蛊虫咬痕，“不过南疆巫蛊再厉害，也抵不过幽冥阁的‘噬魂散’。” 他转身时，长明灯彻底熄灭，黑暗中传来玉佩相撞的清响，“苏姑娘难道不好奇，令尊书房的密道通向何处？”

我猛地抽出袖中软剑，剑身映出他嘴角的冷笑。记忆突然翻涌，昨夜潜入父亲书房时，我确实在第三块青砖下找到了那封密信，泛黄的纸页上，除了南疆通商的条款，还有一行用血写的批注：“蝴蝶计划，六月十五，子时三刻。” 而今天，正是六月十西。

“沈砚之，你到底是谁？” 剑尖抵住他咽喉的瞬间，暗门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我浑身血液凝固 —— 那是父亲特有的、带着血腥味的咳嗽！当沈砚之伸手推开暗门，暖黄烛光里，父亲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半块刻着幽冥阁徽记的令牌。

“瑶儿，你还是来了。” 父亲放下令牌，指节敲了敲桌上的檀木匣，“看看吧，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我颤抖着打开匣子，里面躺着的不是首饰，而是一叠厚厚的密报，每一页都标注着 “幽冥阁行动记录”，最底下那张，赫然是母亲被处决当日的画押供词，而画押的人，竟是沈砚之！

“不可能...” 我踉跄着后退，撞上身后的烛台。火苗瞬间窜上帷幔，浓烟中，沈砚之慢条斯理地解开衣领，心口处狰狞的蝴蝶刺青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苏姑娘以为我接近你，真是为了查案？” 他的剑己经出鞘，却不是指向我，而是父亲，“当年是你杀了她，现在，该还债了。”

父亲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掀开长袍，露出腰间缠着的炸药引线：“沈砚之，你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 他的目光扫过我，眼底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疯狂，“你母亲早就知道幽冥阁的秘密，她自愿赴死，为的就是保住你这条血脉 —— 蝴蝶血脉，可是开启幽冥阁宝库的钥匙！”

我感觉后颈的胎记仿佛要冲破皮肤。记忆碎片突然拼凑完整，母亲临终前死死攥着的玉佩，父亲书房里那本被烧毁的族谱，还有楚汐说过的 “祭品”... 沈砚之的剑己经刺向父亲，而我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挥剑挡在两人中间。

“为什么？！” 沈砚之的剑尖擦着我的耳畔刺入立柱，“你没看到他是凶手？！” 他的呼吸灼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当年我是被迫画押，我...”

“够了！” 我甩开他的手，却在转身时看见父亲诡异地笑了。他点燃了炸药引线，火光映着他胸前突然浮现的蝴蝶印记 —— 与我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沈砚之咒骂着拽起我冲向暗门，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佛堂的梁柱轰然倒塌，而父亲的声音却穿透硝烟清晰传来：“瑶儿，去皇宫...”

当我们狼狈地爬出废墟，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沈砚之的长袍沾满血污，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密报。我望着掌心发烫的玉佩，突然想起楚汐说过的 “血脉禁制”。远处传来御林军整齐的脚步声，而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后颈的胎记，不知何时己经蔓延到了锁骨。

“他们来了。” 沈砚之将密报塞进我怀里，佩剑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去城西醉仙楼，找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他突然靠近，呼吸扫过我耳畔，“别相信任何人，包括...”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的弩箭破空而来，他猛地将我扑倒在地，箭矢擦着他后背钉入地面，泛着诡异的紫光。

我看着他后背不断渗出的黑血，突然想起林婉清说过的 “噬魂散无解”。沈砚之却笑着抹去嘴角的血迹，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 “砚” 字的玉佩：“拿着，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瞳孔却在逐渐涣散，“对不起...”

御林军的火把己经照亮半边天空，我攥着沈砚之的玉佩和父亲留下的密报，跌跌撞撞地冲进晨雾。后颈的胎记灼烧得几乎要昏厥，而更让我恐惧的是，密报最后一页，用朱砂画着的蝴蝶图腾中央，赫然印着当今圣上的玉玺纹路。

“苏姑娘！” 熟悉的银铃般笑声突然响起。我抬头，看见楚汐倚在断墙上，药鼎里升腾的雾气化作我母亲的模样。他指尖夹着新的骨针，针尖挑着半片龙鳞纹锦：“要想知道真相，就跟我去皇宫 —— 不过，你确定要背叛自己的血脉？”

晨钟再次响起，惊飞了满树寒鸦。我望着掌心两枚玉佩，一枚刻着 “砚”，一枚刻着 “明”。父亲的遗言、沈砚之的临终托付、楚汐的诡异邀约，还有那逐渐蔓延的蝴蝶胎记，像一张越来越紧的网将我笼罩。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我终于明白，自己早己无路可退，而这场关于血脉、背叛与真相的博弈，才刚刚进入最惨烈的终局。

城西醉仙楼的地窖里弥漫着酸腐的酒气，我蜷缩在发霉的稻草堆上，后颈的胎记己经蔓延到心口，每一次心跳都像被滚烫的烙铁灼烧。沈砚之的玉佩在掌心沁出凉意，“砚” 字边缘的缺口，恰好能与母亲留下的半块玉佩拼合。

“苏姑娘好雅兴，躲在这闻酒香？” 楚汐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我猛地抬头，只见他倒挂在通风口，孔雀石骨针正抵着我的咽喉，“三日前你挡在苏相面前，现在又攥着沈砚之的遗物，到底哪边才是你的真心？”

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却摸到一片凸起的鳞片 —— 那是御赐蟒袍才有的纹饰。记忆突然闪回父亲临终前的笑容，还有密报上的玉玺纹路，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你袖口的龙鳞纹锦，和皇宫失窃的贡品一模一样。楚汐，你究竟是南疆巫医，还是...”

“嘘 ——” 他突然捂住我的嘴，瞳孔竖纹剧烈收缩。地窖上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数十个黑衣人举着火把搜寻，领头者腰间的蝴蝶玉佩泛着幽光。楚汐的药鼎不知何时出现在我怀中，鼎内雾气凝成林婉清的虚影，她锁骨处的蛊虫印记正在溃烂。

“林姑娘还剩最后半口气。” 楚汐翻身落地，药鼎中涌出的金红色蛊虫瞬间吞噬了几只靠近的黑衣人，“但解噬魂散的药引，在幽冥阁总部的冰棺里。” 他突然扯开我的衣领，盯着不断蔓延的蝴蝶胎记轻笑，“不过有你这个活体钥匙，我们连大门都不用闯。”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我才发现自己的软剑早己沾满黑血。楚汐的药鼎突然剧烈震颤，鼎壁浮现出血色文字：“叛徒己除，速回总部。”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比幽冥阁更可怕的...”

“是内鬼。” 我握紧玉佩，想起醉仙楼掌柜倒茶时，袖口露出的半枚蝴蝶刺青。地窖的木板突然炸开，林婉清的软鞭如毒蛇般缠住我的腰，将我拽向二楼雅间。她的脸色比死人更苍白，银簪上的毒液却依旧泛着蓝光。

“三日前我假死，就是为了引出这条大鱼。” 她咳出一口黑血，染黑了月白襕衫，“沈砚之生前传给我的密报，记载着幽冥阁在朝中的所有暗桩。”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肤，“但名单的最后一个名字，被人用噬魂散腐蚀了。”

楚汐的药鼎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鼎内蛊虫集体躁动。窗外传来御林军的号角声，整片天空都被火把映成血色。我摊开父亲留下的密报，在 “蝴蝶计划” 的批注旁，发现了用朱砂写的一串数字 —— 那是皇宫国库的密码。

“他们要的不是权力，是长生。” 我指着密报上逐渐浮现的星图，那上面的轨迹竟与我胎记的蔓延方向完全重合，“幽冥阁用活人血养蛊，就是为了提炼能延续血脉的秘药。而我的蝴蝶血脉，是开启最终祭坛的钥匙。”

林婉清的软鞭突然断裂，她踉跄着扶住桌案：“所以楚汐接近我们，是因为他自己也中了血脉禁制？” 她的目光扫过楚汐逐渐透明的身体，后者的皮肤下正有无数细小的蝴蝶纹路游走。

楚汐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猜对了，林讼师。” 他掀开衣袖，整条手臂布满腐烂的鳞片，“我本是先帝遗孤，却被当作祭品养在幽冥阁。你们以为我帮你们，是为了正义？” 他猛地将药鼎推向我，鼎中浮现出幼年的自己被锁在祭坛上的画面，“我要的，是亲手毁掉那个吃人的地方。”

爆炸声突然从西面八方响起，醉仙楼的梁柱开始坍塌。我抓住两人的手腕冲向密道，却在转角处与黑衣人首领正面相撞。那人摘下面罩的瞬间，我浑身血液凝固 —— 是醉仙楼的掌柜，他胸口的蝴蝶印记，竟与我后颈的胎记产生共鸣。

“苏姑娘果然聪明。” 他甩出锁链缠住我的脚踝，锁链上的倒刺扎进皮肉，“但你不知道，沈砚之临终前的那句‘对不起’，是因为他亲手参与了封印你血脉的仪式。” 他的声音混着火焰爆裂声，“现在，该送你去见你父亲了。”

林婉清的银针突然从背后射来，却被首领轻易捏碎。千钧一发之际，楚汐的药鼎化作巨大的蛊虫扑向对方，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带着密报去皇宫！国库底下的祭坛，只有你的血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化作无数金红色的蝴蝶，扑向黑衣人首领。

我拽着林婉清冲进密道，身后传来楚汐最后的笑声。当我们爬出井口，正看见漫天飞舞的蝴蝶组成巨大的星图，指向皇宫方向。林婉清掏出沈砚之留下的密报，被腐蚀的最后一个名字处，隐约露出半枚蝴蝶印记的轮廓 —— 那形状，竟与我掌心玉佩的缺口完全吻合。

“苏瑶，你看！” 林婉清突然抓住我的胳膊。远处皇宫方向升起三枚信号弹，在夜空中组成幽冥阁的徽记。而我们脚下的地面，正传来有节奏的震动，像是无数人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我握紧玉佩，感受着胎记传来的灼烧感，突然明白这场绝地反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注定两败俱伤的赌局。

“走吧。” 我拉起林婉清的手，月光石的幽蓝光芒从玉佩缝隙渗出，“去揭开最后一个秘密。” 话音未落，身后的密道突然传来熟悉的银铃声，楚汐的声音混着蛊虫振翅声在耳边响起：“别忘了，我还欠你半剂解药呢...”

夜风卷着灰烬扑面而来，我望着皇宫方向的火光，后颈的胎记己经蔓延到心口。沈砚之的临终遗言、楚汐的真实身份、父亲的疯狂计划，还有那个始终未现真面目的幕后黑手，像一张越来越复杂的网将我笼罩。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我知道，真正的生死之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