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飞狐藏狡窟，慕龙算机心

桥是断魂桥。

桥很旧，栏杆上的石狮子都缺了胳膊少了腿。

像极了江湖里的人。

舟靠岸。

冷轩扶苏晚晴下船。

她的脚踝还在流血。

“桥名不好。”冷轩说。

“名字而己。”苏晚晴看着桥上的青苔，“在江湖里，叫什么名字，结局都差不多。”

冷轩没说话。

他抬头看桥。

桥上没有人。

只有风，带着雪粒子，从桥洞下穿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像鬼哭。

“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苏晚晴说，声音很轻。

“谁？”

“黑煞堡，还有……”苏晚晴顿了顿，“飞狐堂。”

冷轩哦了一声。

“飞狐堂？是养狐狸的吗？”

苏晚晴想笑，却笑不出来。

“是比狐狸更狡猾的人。”她说，“堂主慕天扬，还有他的儿子慕龙……”

她的话没说完，桥上忽然传来一阵掌声。

“好一个比狐狸更狡猾的人。”一个声音笑着说，“苏楼主果然名不虚传，连躲个伤，都能猜到是谁在背后盯着。”

冷轩抬头。

桥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锦衣的年轻人，手里摇着一把折扇，哪怕在这寒夜里，也显得风度翩翩。

他的脸上带着笑，笑得很温和，眼睛却像狐狸一样，滴溜溜地转。

“慕龙？”苏晚晴的声音冷了下来。

“正是在下。”年轻人躬身行礼，眼睛却在冷轩和苏晚晴身上转来转去，“这位想必就是冷轩冷大侠了？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呃，果然风采过人。”

他嘴上说着久仰，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敬意，只有好奇和算计。

“你想做什么？”苏晚晴问。

慕龙笑了笑，摇着折扇。

“不想做什么。”他说，“只是路过，看见苏楼主和冷大侠在此赏雪，特来打个招呼。”

“打招呼需要带这么多人？”冷轩忽然开口。

他的眼睛看向桥洞下。

黑暗中，隐隐约约有十几个黑影，手里都握着兵器，正慢慢围拢过来。

慕龙脸上的笑容不变，心里却吃了一惊。

这个冷轩，看起来傻傻的，眼神却这么尖！

“冷大侠说笑了，”慕龙打了个哈哈，“不过是几个手下，怕我夜里着凉，出来护驾罢了。”

冷轩摇摇头。

“雪不会让人着凉，”他说，“算计才会。”

慕龙的笑容僵了一下。

“冷大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冷轩看着他，眼神很平静，“桥很窄，容不下太多人。”

慕龙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收起折扇，敲了敲掌心。

“冷轩，我知道你有点本事，”他说，“但飞狐堂的地盘，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我没想走。”冷轩说，“我只是想带朋友找个地方休息。”

“你的朋友，”慕龙瞥了苏晚晴一眼，“可是黑煞君点名要的人。你护着她，就是跟黑煞堡作对。”

“跟黑煞堡作对，会怎么样？”

“会死。”慕龙说得很首接，“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冷轩点点头，好像明白了。

“但如果我不护着她，”他说，“她也会死。”

“那是她的命。”慕龙耸耸肩，“在江湖里，各人有各人的命。”

“命是什么？”冷轩问，“是桥吗？走过去，就断了？”

慕龙被问得一愣。

他看着冷轩，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奇怪。

他的问题很傻，却又好像藏着什么道理。

“冷轩，”慕龙深吸一口气，“我不跟你打哑谜。苏晚晴我可以不要，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冷轩身上。

“但是你身上的东西，我要。”

“我身上只有这件青布衫。”冷轩说。

“不止。”慕龙摇摇头，“你身上的‘无念心经’，还有你的‘流云渡’轻功，我都要。”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苏晚晴的心一紧，下意识地挡在冷轩身前。

“慕龙，你敢！”

慕龙笑了，笑得像只狐狸。

“我为什么不敢？”他说，“黑煞君想要苏晚晴，我想要冷轩的武功，各取所需，不好吗？”

冷轩看着慕龙，又看了看周围围拢过来的黑影。

他叹了口气。

“不好。”他说，“因为我不想给。”

“不想给？”慕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由得你吗？”

冷轩没说话。

他只是把苏晚晴拉到自己身后。

然后，他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

只看见青布衫一闪，他己经到了桥中央。

那些围拢过来的黑影，忽然都定住了。

他们手里的兵器还握着，却再也动不了，仿佛被无形的绳子捆住了。

慕龙的脸色变了。

他没想到冷轩的轻功如此诡异，更没想到他的内力如此深厚！

“你……”

冷轩看着他，眼神依旧平静。

“桥真的很窄，”他说，“容不下太多贪心的人。”

慕龙咬着牙，手慢慢伸向腰间的匕首。

他知道，硬拼是拼不过了，只能偷袭！

就在这时，桥洞下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冷轩！纳命来！”

黑煞君来了。

他的声音像打雷，震得桥面都在发抖。

慕龙眼睛一亮，立刻收起匕首，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冷大侠，看来你的麻烦，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啊。”

冷轩看着远处冲来的黑煞君，又看了看身边的慕龙。

他忽然觉得，这江湖，真的很像这座断魂桥。

前面有追兵，后面有算计。

而他，只是一个想带朋友找地方休息的钓鱼人。

“也许，”他轻轻地说，“我真的不适合钓鱼。”

“适合什么？”苏晚晴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冷轩看着黑煞君越来越近的身影，看着慕龙眼中闪烁的算计光芒。

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

“适合……”他说，“迷路。”

夜更深了。

桥更冷了。

而江湖的水，还在桥下，无声地流着。

仿佛在嘲笑桥上这些，迷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