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密查

罗翠凤的行动效率极高。她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休闲装，戴了顶鸭舌帽，背着一个普通的帆布包，带着沫沫周萌像无数个在城东商业区闲逛的年轻人一样，融入了人流。

她们没有首奔余冰怡那些明面上的场子（比如高档会所或娱乐中心），而是选择了更底层、信息也往往更嘈杂的地方：老城区边缘的棋牌室、深夜营业的大排档、甚至是一些不起眼的二手电器回收站。这些地方鱼龙混杂，是各种小道消息流通的温床，也是余冰怡手下外围人员常出没的地方。

罗翠凤有着天生的观察力。她们可以坐在油腻腻的大排档角落里，点上一桌饭菜一边慢悠悠地吃着，一边将周围几桌人的高谈阔论尽收耳底；有时她可以让沫沫在棋牌室假装等人，不经意地搭讪输钱后骂骂咧咧的小混混，递根烟，聊几句“最近手气真背”之类的闲话；她甚至能跟回收站老板聊上半天“旧手机行情”，套出些“最近某某哥手下收了不少东西，好像挺急”之类的模糊信息。

几天下来，表面上似乎风平浪静。余冰怡的场子照常营业，她手下那几个有名的打手（比如上次被天一废掉手腕的）似乎也销声匿迹，没有公开露面惹事。江离更是如同人间蒸发。

然而，罗翠凤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首先，是人员流动的异常。她发现，余冰怡手下一些原本在城西、城南边缘地带活动、负责“收数”或看小场子的中层头目，最近似乎被陆续抽调回了城东核心区域。这些人平时就像地头蛇，突然离开自己的地盘，本身就透着古怪。

其次，是“新面孔”的增多。在城东靠近城南交界的一些区域，出现了不少生面孔的混混。这些人行事作风与城东本地混混不太一样，更沉默，眼神也更警惕，似乎带着某种目的性在熟悉环境，而且隐隐有抱团的趋势。罗翠凤凭借经验判断，这些人很可能不是城东本地的，更像是被临时调集或雇佣来的“外援”。

最让罗翠凤警惕的，是她无意中听到的一个模糊信息。在一个深夜大排档，两个喝得醉醺醺、明显是余冰怡外围小弟的家伙在抱怨：“…妈的，老大最近神神秘秘的，天天跟那个‘眼镜’关在屋里，也不知道鼓捣啥…连江离都被派出去‘学习’了，学个屁，我看就是避风头…”

“眼镜”？罗翠凤心头一动。她记得红姐以前闲聊时提过，余冰怡身边有个神秘的心腹军师，外号就叫“眼镜”，真名不详，据说脑子极好，阴险狡诈，很少露面，专门负责出谋划策和打理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连江离这个红棍之一都被暂时调离？这绝不仅仅是避风头那么简单！

这天下午，冯宝宝正在厨房里小心地照看着砂锅里给天一炖的骨头汤。浓郁的药香混合着肉香弥漫开来。她专注地盯着炉火，计算着时间，确保火候恰到好处。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罗翠凤。

冯宝宝立刻关小火，擦了擦手，走到厨房角落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罗翠凤，怎么样？”

“冯宝宝，”罗翠凤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同样低沉谨慎，“城东表面平静，但底下有暗流。余冰怡人手在内部调动，一些中层被调回核心区。更重要的是，靠近我们地盘的边缘区域，出现了不少生面孔，像是外地调来的支援在熟悉环境。还有，”她顿了顿，加重语气，“我听到风声，‘眼镜’最近活动频繁，刀江离被外派了，像是在进行某种…布局。她肯定没憋好屁！我怀疑她们的目标不是硬碰硬，而是在找我们的弱点，或者…在等一个机会。”

“弱点…”冯宝宝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卧室方向。天一的康复，台球厅的稳定…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弱点”。余冰怡这个老狐狸，果然在打阴险的主意！

“知道了，罗翠凤，你做得很好。”冯宝宝的声音沉稳下来，带着决断，“继续盯着，特别是那些生面孔的动向和‘眼镜’的踪迹。注意安全，有任何新情况，立刻告诉我。”

“明白！”罗翠凤应道。

挂了电话，冯宝宝回到灶台前，看着咕嘟冒泡的浓汤，心思却己飞远。余冰怡在集结力量，在探查虚实，在等待时机…城东的阴云，远比大源这种莽夫制造的麻烦更具威胁性。红姐和小驴的威慑力在明处，但她的毒牙，可能己经悄然伸向了暗处。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冯宝宝皱了皱眉，这个时间会是谁？她带着疑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竟是红姐本人。她今天没带小驴，只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脸上带着惯常的、慵懒又精明的笑容。

“红姐？你怎么来了？”冯宝宝有些意外，连忙让开身。

“怎么？不欢迎我这个蹭饭的？”红姐笑着走进来，熟门熟路地将食盒放在餐桌上，“路过附近，闻到你这儿药膳飘香，馋虫勾起来了。顺便看看天一恢复得如何了。”她目光扫向卧室方向，带着关切。

“红姐！”天一听到声音，从卧室里探出头，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哎哟，气色好多了！”红姐走过去，仔细打量了天一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宝宝把你照顾得不错。”

“红姐快坐。”冯宝宝倒了杯水过来，心里却飞快地转着念头。红姐突然造访，真的只是“路过”和“蹭饭”吗？以红姐在城南的势力，城东的异常调动，她是否也察觉到了？

“汤快好了，红姐今天有口福了。”冯宝宝笑着岔开话题，引红姐在客厅坐下。

红姐端起水杯，优雅地抿了一口，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冯宝宝的脸，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她放下杯子，状似闲聊地开口：“最近天气是好了，但风也不小。城南城东交界那片，听说沙子有点多，迷眼睛。”

冯宝宝心头猛地一跳！红姐果然知道了！她这是在暗示城东的异动！而且特意点明“交界处”，正是罗翠凤发现生面孔活动的地方！

“是啊，”冯宝宝不动声色地接话，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风大就少出门，戴好围巾帽子。等天一再好点，我们请红姐去城东新开的那家私房菜，听说环境好，风沙吹不到。” 她这话既是回应红姐的关心（暗示自己会小心），也是在传递信息——暂时按兵不动，等天一恢复。

红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随即又恢复了慵懒的笑容：“行啊，那我可等着了。不过宝宝啊，”她话锋一转，带着点长辈的调侃，“你这汤里，可别放太多黄连，苦了孩子，也苦了自己。”

冯宝宝削苹果的手顿了顿，随即也笑了：“放心，火候正好，甜着呢。” 她明白红姐的深意：让她放宽心，不必时刻紧绷如临大敌，苦了自己也苦了天一。红姐的关怀，总是这样点到即止，却又恰到好处。

厨房里，骨头汤的香气愈发浓郁，咕嘟声仿佛安稳的心跳。客厅里，红姐和冯宝宝看似闲话家常，却己完成了关于城东局势的无声交流。阳光依旧温暖地洒在公寓里，天一的房间里传来她翻动书页的轻响。然而，冯宝宝的心湖深处，己因罗翠凤的情报和红姐的暗示，投入了一颗沉重的石子。城东余冰怡的阴影，如同窗外渐渐拉长的暮色，无声地笼罩下来。平静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冯宝宝握紧了手中的水果刀，眼神在看向天一房间时变得无比温柔，转瞬又化为一片深沉的坚冰。守护，从来不是被动等待。她必须为可能到来的风暴，做更周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