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是，黛安娜

听到叫喊声的黛安娜脚步猛地顿住，后背明显僵硬了一瞬。她慢慢转过身，镜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琪亚娜看不清她的眼神。

(果然啊……还是逃不开这个问题啊)

黛安娜苦笑着，将头低了下来。

她不理解，她原本几乎己经蒙混过关了，可是现在琪亚娜却不知道发什么疯，又跟她杠上了。

支支吾吾，半天编不出所以然的她只能暂时把安娜姐姐拉出来顶包了。

"我......"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我叫安娜，安娜-沙尼亚特。"

琪亚娜狐疑地歪着头："安娜？这么巧，那你认识黛安娜吗？你和黛安娜什么关系，对了，沙尼亚特？你和本小姐长的那么像，不应该姓卡斯兰娜吗？"

琪亚娜说着突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摘黛安娜的眼镜，她自然是不相信的，两个名字一字之差，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在她看来，“安娜”这个名字肯定是编出来的！

"等等，让本小姐看清楚点！"

"不要！"

黛安娜猛地后退一步，却忘了自己还没走出小胡同，后背重重撞上粗糙的墙面。

琪亚娜的手指擦过她的镜框，眼镜歪斜地挂在她的鼻尖上，镜片后的蓝眼睛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眼里的依旧和之前一样：慌乱、躲闪，以及某种琪亚娜无法理解的悲伤……一览无余。

但那双眼睛分明还有些之前她没有注意到的情愫。

但相比于前几次的看个大概，这一次，她看清楚了。

"你……" 琪亚娜愣住了。

她想起来了，她不止一次见过这双眼睛。

在梦里。

在那些模糊的、破碎的梦境里，总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月光下，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从未发出声音。

她记忆里的黛安娜还停留在三年前的一场谈判，停留在那次雪原事件之后。

但在三年来的梦境当中，她隐约能够察觉，这个家伙始终在进行着枯燥而单调的训练，似乎是在逃避着什么。

"你是黛安娜，对不对？" 琪亚娜的声音微微发抖，不再是刚才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反而带着某种近乎恳求的意味，"你认识我，对吗？"

黛安娜的呼吸一滞。

（她……想起来了？）

（不，不可能，她不可能记得……）

她下意识地摇头，想要否认，可琪亚娜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

“不，不是的，你认错了，真的。我就叫安娜。”黛安娜咬着牙，最终打算把胡说八道贯彻到底。

"别骗我了！" 琪亚娜的声音忽然拔高，带着几分委屈和愤怒，"我梦到过你！很多次！每次我都想看清楚你是谁，可你总是跑掉……就像现在这样！"

黛安娜的瞳孔微微收缩。

（梦境……？）

（她能在梦里感知到我？就算是在那个地方，她不也同样是那般的，永远都在呼呼大睡吗？）

（这怎么可能……）

琪亚娜见她沉默，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语气也急促起来："如果你不是黛安娜，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梦里？还有——"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为什么，为什么你见到我时，总是想逃？难道，我真的是一个，只会引发恐慌的丧门星吗？就像臭老爸当初说的一样……"

听着琪亚娜的话，黛安娜的指尖微微颤抖。

（是啊……为什么呢？）

（明明是我主动来找她的，明明是我想要靠近的……是我不配拥有，而不是她的罪过啊）

黛安娜的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她知道，她的逃避最终在无形中伤害了眼前的琪亚娜。

黛安娜看着眼前低垂着脑袋的琪亚娜，那双本应该总是充满活力的蓝眼睛此刻黯淡无光。

原来……那个总是要强，就算遍体鳞伤还是会想着别人，与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自己在本质上截然不同的少女，也会露出那般绝望的表情。

这与从前“舰长”的她所见到的，在舰桥上总是元气满满的琪亚娜，又是不同的一面。尽管她己经不知道关于崩坏三的记忆她还能记得多少了……

但是，她们也有相同的一面——有着类似的痛苦。

前者的痛苦源于自身沾染的深重罪孽，后者的痛苦则源于外界的所有不认同。

阳光洒在黛安娜那苍白的脸上，那双和琪亚娜如出一辙的蓝眼睛终于不再躲闪。

她不打算再考虑以后了。看着一个原本应该以没心没肺，高高兴兴的方式再度过三年时光的琪亚娜在此时，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伤心……她，做不到。

所谓的苦痛有一次便足矣。三年前，她便己经是这么想的了。

"我是......黛安娜。"

听到眼前之人的回答，琪亚娜猛地抬起头，瞳孔剧烈收缩。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三年前的那场关于第二律者未来的谈判，三年来无数个梦境在此刻重叠，那些模糊的片段突然变得清晰——月光下的训练场，永远背对着她的身影，还有那双盛满悲伤的......

"果然是你！"琪亚娜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没认错！"

她突然扑上去紧紧抱住黛安娜，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窒息。

"笨蛋！大笨蛋！"琪亚娜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泪水浸透了衣料，"为什么还要跑？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你知道我......"

她的声音哽咽了。她不明白，当初的那个黛安娜身上的，沉着冷静、令人安心的神力，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被扑倒的黛安娜僵在地面上，双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回抱。

（她在哭......）

（因为我......）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最终，她缓缓抬起手臂，轻轻环住了琪亚娜颤抖的肩膀。

"......对不起。"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度。

"这次......我不会再逃了。原谅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