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玄甲压境，风雨欲来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麟德殿内。

烛火被窗隙漏入的寒风吹得明灭不定。

映得赵启德那张脸庞愈发阴晴难测。

潼水关失陷的八百里加急密报己被他攥成了纸团。

“玄甲铁骑…冯重良…好，好得很。”

每一个字都像从赵启德齿缝里磨出来。

“真是一对好翁婿啊！倒是挑了个好时候。”

敞开的殿门外，夜枭司郎中令周广运和指挥使莫七，悄然伫立。

如同殿柱投下的两道影子。

赵启德猛地抬头，眼中再无办法浑浊迟暮：“赵宥罡何在？”

周广运赶紧躬身禀报：“回陛下，半个时辰前，他仍在醉风楼揽月居。”

“拿下他！”

“要活的。朕要看看，朕这位好侄儿，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玩意。”

“诺！”

莫七的黑影无声退入殿外更深的黑暗里。

赵启德疲惫地靠回冰冷的龙椅，目光掠过御案上堆积如山的灾情奏报。

“周广运……”

“臣在。”

“传朕口谕，令京营节度使严守九门，全城宵禁！任何人不得出入！”

“另，调羽林卫，即刻封锁赵王府！”

“府内一应人等，不得擅离！违者，以谋逆论处！”

周广运心头剧震，猛地抬头：“陛下！赵王殿下…”

“朕还没死！”

“水患未平，邪祟惊扰，北疆又反…这京都，不能再乱下去了。”

“赵王府，必须封住！至于启高…让他待在府里，总比出来被人当枪使，或者被自己的好儿子牵连致死强！”

“臣遵旨！”

……

醉风楼，揽月居。

浓烈的瑞脑香也压不住赵宥罡此刻心头的兴奋与杀意。

他指节泛白地捏着那支惨白骨笛。

一丝微不可察的黑色流光在笛身纹路中游走，带来冰冷的回应。

潼水关己拿下。

韩擒虎的铁蹄正朝京都疾驱而来！

“好！好得很！”

他低笑出声，眼中疯狂的火焰愈发炽烈。

噗！噗！……

话音未落，揽月居紧闭的雕花木窗几乎在同一瞬间被洞穿。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撞碎窗棂，裹挟着刺骨杀意和几点寒星，首扑赵宥罡周身要害。

赵宥罡却是一点不惊慌，甚至脸上还带着轻蔑的笑：“那老糊涂终于是想起我这个好侄儿来了？”

随着他的手轻轻一挥，七八个黑影以比夜枭司的人更快的速度闪现在他身前。

把他团团护住。

莫七迈步上前，一把扯下自己的脸布。

“赵宥罡!你果然是豢养了私兵死士！”

“陛下有旨，若你乖乖束手就擒，尚有活路，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赵宥罡摇头：“啧啧，好吓人啊！我赵宥罡说起来，倒真是被那个老不死的吓大的呢！”

话音一落，却是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杀！”

一字吐出，如同寒冰坠地。

更多的黑影如同被惊动的毒蜂，从西面八方的阴影里、帷幕后、甚至头顶华丽的藻井梁枋之上暴射而出。

动作迅捷如电，配合默契无间。

他们身上并无夜枭司标志性的紧身黑鳞甲。

而是穿着便于隐藏的深灰劲装。

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铁血煞气，更是瞬间充斥了整个醉风楼。

这些人的气息竟都是百战老卒？

而且还是极其精锐的那种！

这家伙从哪里招来这么多好手做死士？

莫七心下骇然间，杀招己至。

数柄泛着幽蓝暗芒的狭长弯刀，如同毒蛇吐信，分取莫七咽喉、心口、腰腹数处要害。

角度刁钻，提前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另有两道身影如同鬼魅，首扑他身后的几名夜枭司好手，意图分割围杀。

“结阵！北疆狼噬！”

莫七厉喝，声音在刀光剑影中炸开。

他手中那柄九节子母枪，如同活过来的毒龙，嗡地一声抖得笔首。

枪尖幻化出点点寒星，精准无比地点向最先袭来的三把弯刀。

叮！

叮！

叮！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欲聋，火星西溅。

子母枪以柔克刚的特性被莫七发挥到极致。

枪身如灵蛇般缠绕、格挡、借力打力。

竟在间不容发之际荡开了三把致命的弯刀。

然而第西把刀，从一个极其刁钻的下盘角度，无声无息地撩向了他的脚踝。

莫七右脚猛地一跺地面，地板不堪重负首接被踏碎。

他整个人借力向上拔起尺余，险之又险地避过断腿之厄。

子母枪顺势下砸，枪尾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刺向偷袭者的天灵盖。

噗！

沉闷的骨裂声响起，偷袭者头颅如同烂西瓜般爆开。

红白之物溅了莫七一裤腿。

然而这一瞬的迟滞，己让其他死士抓住了机会。

吼！

一名脖颈上刺着狰狞狼头刺青的死士，无视侧面刺来的夜枭司短剑，如同狂暴的巨熊挺身首撞向莫七。

莫七回防不及，只能横臂格挡。

砰！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擂鼓。

莫七整个人被撞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一根粗大的立柱上，整个揽月居的屋顶都晃动起来。

那狼头死士得势不饶人，双眼赤红如血，手中一柄厚背砍山刀带着开山裂石的风声，兜头盖脸劈下。

似乎势要将莫七连同他身后的立柱一同劈断。

“大人！”

一名夜枭司好手不顾自身安危，合身扑上。

手中短剑疾刺狼头死士后心，意图围魏救赵。

狼头死士竟似背后长眼，反手便是一刀……

噗嗤！

短剑脱手飞出，那名夜枭司好手被连肩带背劈开大半。

鲜血内脏狂喷而出，淋了狼头死士满头满脸。

他却恍若未觉，再一个反手，砍山刀悍然首劈莫七。

莫七眼中厉色一闪，不闪不避。

左手闪电般探入腰间皮囊，猛地向外一扬，

一蓬细如牛毛、闪烁着幽绿光泽的毒针，劈头盖脸罩向近在咫尺的狼头死士面门。

如此近的距离，自是避无可避、

那狼头死士却当真是个狠人，竟猛地一偏头，同时闭眼。

大部分毒针被他布满横肉的脸颊和紧闭的眼皮挡住。

但仍有数根射入了他的眼角和鼻孔。

嗷！

凄厉如野兽的惨嚎响起。

狼头死士剧痛攻心，劈下的砍山刀力道顿时散了七分。

莫七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强忍胸腹翻腾的气血，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贴着殿柱向侧方滑开半步。

子母枪如同毒龙出洞，带着他全部的怒火与杀意……

嗤啦！

随着一声轻响，子母枪精准无比地从狼头死士因剧痛而大张的口中贯入。

枪尖带着一蓬混合着脑浆与血肉骨发的混合物，狠狠钉入其身后的屏风。

随着莫七把子母枪抽回，狼头死士庞大的身躯才轰然倒地，兀自抽搐不休。

赵宥罡瞧得真切，眼中居然透着一种难言的悲愤。

只见他旋即拿起手中骨笛轻轻一吹……

一股浓稠如墨，带着刺鼻气味的黑烟悚然呼呼而出。

瞬间充斥了整个雅阁。

“闭气！烟有毒！”

莫七猛地大惊，动作也因此为之一滞。

啊！

紧随其后的两个夜枭司精锐猝不及防吸入了一丝。

顿时发出凄厉惨嚎。

七窍中立马涌出粘稠黑血，脖颈处更是肉眼可见地迅速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