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归途序章*

羊城法医中心，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混合着福尔马林的气息。阔别数月，红燕重新穿上那身象征着冷静与权威的白大褂，站在自己专属的解剖室门口，指尖拂过冰凉的金属门牌——“首席法医师：红燕”。门牌光洁如新，显然被精心擦拭过。

推门而入，室内纤尘不染，器械摆放得一丝不苟。解剖台空置着，旁边却垒起了几摞半人高的卷宗和物证箱。王主任那张圆润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几乎要挤出褶子，亲自迎了上来。

“哎哟，我们红法医可算归队了！”王主任搓着手，声音洪亮，“瞧瞧，大家伙儿都盼星星盼月亮呢！积压的这些‘疑难杂症’，可都眼巴巴等着你这位‘定海神针’来会诊呐！”他指了指那几摞小山似的材料，语气半是诉苦半是调侃。

红燕的目光扫过那些卷宗，熟悉的挑战感让她血液微微加速，嘴角勾起一丝属于“红法医”的锐利弧度。“王主任，您这欢迎仪式，够别致。”她声音清冷，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度，“放心，我会尽快处理。”

“不急不急，身体第一！”王主任连忙摆手，又压低声音，“不过……确实有个案子，有点意思。昨天南郊河道发现的无名男尸，初步看像是失足溺水，但老张他们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物证和照片在第一个箱子最上面。”

红燕点点头，径首走向办公桌。她动作利落地戴上手套，抽出那份卷宗。照片上，一具中年男性尸体躺在泥泞的河岸边，衣着普通，体表无明显外伤，口鼻有蕈形泡沫，确实符合溺水特征。但她锐利的目光瞬间捕捉到死者右手腕内侧——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泥污掩盖的针孔痕迹，周围皮肤呈现细微的、不自然的淡红色晕染。

她拿起放大镜，仔细审视照片细节。溺水者的指甲缝通常会有泥沙，但这具尸体的指甲异常干净，修剪整齐，甚至有些……过于刻意。红燕的眉头微微蹙起，一种职业的首觉在心头跳动。她迅速翻阅初步尸检报告，上面只标注了“符合生前溺水”，对针孔和指甲的异常只字未提。

“通知老张，准备复检。”红燕放下放大镜，声音不容置疑，“重点提取死者右手腕针孔周围组织、血液样本，以及指甲缝深层残留物。另外，查一下死者指甲的修剪工具残留痕迹。”

“好！我马上去安排！”王主任精神一振，知道红燕肯定发现了关键线索，立刻转身去通知。

红燕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窗外。法医中心的院子一角，几株木棉树安静伫立。她仿佛又看到了军医总院病房窗外的阳光，以及那个靠在病床上，眼神沉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担忧的男人。她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最终只发出了一条简洁的信息：

「己到岗。一切顺利。勿念。」

几秒后，手机震动。

「遵命，红法医。专注工作，但别太拼。午餐按时。」后面还跟了一个小小的、略显笨拙的太阳表情。

红燕看着那个表情，眼底的笑意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漾开。她收起手机，重新戴上口罩，眼神己恢复绝对的冷静与专注。解剖室的无影灯亮起，如同为她归来的战场点燃了烽火。她拿起解剖刀，走向那具等待揭示真相的尸体。指尖稳定，再无一丝曾经的幻痛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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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气氛与法医中心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井然有序的忙碌和肃穆。明仲的办公桌在最里侧，桌上文件摆放整齐，警督的肩章端正地别在椅背挂着的警服上。他正对着电脑屏幕，审阅一份关于队伍心理干预机制建设的详细方案，眉头微锁，神情专注。

虽然医生勒令他在家静养，但明仲深知支队经历重创后重建的紧迫性。在取得医生“有限度工作”的许可后，他大部分时间在支队处理文件和进行非外勤的指挥协调。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久坐会带来腰背的酸痛和隐隐的疲惫感，但他挺拔的坐姿丝毫未变。

陈斌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脸色有些凝重。“头儿，技术科那边有消息了。上次行动收缴的那批‘蜂巢’残留物，经过深度分析，发现了一个加密数据包碎片，指向一个境外服务器。可能……是陆星回留下的‘遗产’，或者是他背后那个神秘买家‘收藏家’的线索。”

明仲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锐利如鹰。“‘收藏家’……”这个名字，在陆星回留下的只言片语中出现过，一个更神秘、更危险的“艺术品”买家。“技术科能恢复多少？追踪难度？”

“难度很大，服务器节点跳转复杂，像是用了多层洋葱路由。技术科的老吴说，可能需要借助更高级别的网安力量，甚至……国际合作。”陈斌将报告放在明仲桌上，“另外，南郊分局报上来一个无名尸案，法医中心红法医接手了，好像发现了疑点，要求复检。”

听到“红法医”三个字，明仲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丝，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按程序走，全力配合红法医的工作。”他拿起陈斌的报告，快速浏览，“‘收藏家’这条线不能断。整理一份详细报告，包括数据碎片内容、技术分析结论和追踪建议，我亲自向林局汇报，申请协调资源。”

“是！”陈斌应道，看着明仲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倦意，忍不住道：“头儿，你也注意休息。医生说……”

“我知道。”明仲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队伍的重建和遗留线索的追踪，都不能耽搁。放心，我心里有数。”他目光扫过桌上红燕发来的那条“一切顺利”的信息，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和力量。“去忙吧。”

陈斌离开后，明仲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片刻。身体的疲惫是真实的，但心中那份守护的责任感和与她并肩前行的笃定，支撑着他。他拿起手机，回复了红燕的信息：

「收到。支队一切正常。等你午餐消息。」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南郊的案子，有需要随时叫我。（虽然暂时不能跑现场）」

放下手机，他重新投入案头的工作。窗外阳光正好，照在警徽上，熠熠生辉。他的归途，亦是这座城市的归途，充满了挑战，却也充满了希望与守护的坚定。